小名“菜菜”的蔡思小朋友噘著嘴生悶氣。
林知言揚起笑容,矮下身凝望眼睛紅紅的蔡思,溫柔打著手語菜菜為什么不愿做語訓了
蔡思是個敏感內斂的孩子,一開始不肯搭理人,在林知言耐心的追問下才終于“說”出了心聲我說話很奇怪,他們都在笑
頓了頓,蔡思用力又補了一句明明林老師也不會說話,為什么我就非要學
林知言一愣。
她因病失去聽力那年,比現在的蔡思還小幾個月。按理說,語后聾在進行正規的訓練后,有很大的希望恢復語言能力,只是這種希望并不屬于林知言。
因為發出的聲音含糊怪異,“怪獸女孩”的綽號伴隨了她整個童年,同齡人的嘲笑像是尖刃,狠狠刺痛林知言年幼脆弱的心。她選擇縮進蚌殼中,緊閉嘴唇,用安靜的假笑掩蓋一切,直到說話的記憶漸漸模糊淡去,她徹底喪失語言能力,不愿也不敢再開口。
這是林知言一輩子的遺憾,她不希望蔡思也和自己一樣。很多時候,有些坎一旦沒有邁過去,就永遠栽在原地了。
林知言擔任福利院的實習老師后,一直在幫助蔡思去專業機構做語言訓練,鼓勵她開口說話。
可她沒有想到,自己內心的怯懦會無形中影響到蔡思。
老師沒有學會說話,所以特別特別后悔。就像兔子不會說話,就只能是獵物,會被狐貍和狼欺負。
林知言輕輕抿唇,認真打著手語,一開始會有點難,但菜菜是個勇敢的孩子,好好練習說話,就可以可以交更多的好朋友,就能親口告訴小成老師,你有多喜歡他啦
提到年輕酷帥的小成老師,五歲的小女孩立刻亮了眼睛,羞澀點點頭。
林知言這才重新綻開笑意,伸手抹去小孩兒嘴角的糖漬,打手語問吃了什么像是花貓臉。
“是巧哦呵力。”
蔡思終于張開小嘴,努力說話,但發音位置不對,聲音難免含糊不清。
“下午來了幾個叔叔,給我們捐了好多好多東西有書包還有輪椅,還說要給我們捐一棟可以看書和練習走路的大房子呢”
陳鈴迫不及待地補充,然后“嘿咻”一聲,小肉手從身后的烏龜書包里掏出一盒東西,神神秘秘地遞到林知言面前。
林知言低頭一看,是一盒巧克力,包裝上印著一些看不懂的外文,國內好像沒見過這種牌子。
陳鈴踮起腳尖,用自以為聲音很小、其實大家都能聽到的聲音在林知言耳邊說“這是我藏起來,偷偷留給林老師的不要告訴別人噢”
謝謝。
林知言屈了屈大拇指,試著將巧克力推回,笑著指了指陳鈴,意思是老師不要,小鈴鐺吃。
“我有每個小朋友都有呢,吃多了會蛀牙所以,這個要留給我最喜歡的林老師”
陳鈴將巧克力塞到林知言手里,脆生生地說。
林知言整顆心都要化了。
她的生活一頭系著失能的老人,一頭系著被拋棄的孩子,但無一例外,都回饋給了她時間最珍貴的溫暖。或許,這就是她存在的意義吧。
回到公寓501房,林知言卸下一身的疲憊,將自己扔入大床中。
平板電腦中正播放歷屆春晚喜劇作品,這是她的習慣,雖然聽不見聲音,但看電視能鍛煉她的讀唇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