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做的嗎三天前網上輿論就開始失控,轉發量連我看了都心慌,我雖然有心讓你長教訓,可沒想過犯法啊”
祝文斌苦笑一聲,“網上的人連我女兒就讀的學校和年紀都扒出來了,昨天我老婆收到一個匿名包裹,里面裝著一張被油筆涂抹過的全家福,早上我出門買早餐,下一刻就被人拍下來發在微博私信里我當時腿都軟了我怕了,真的不敢了”
祝文斌顫抖著手打開私信,連連下滑好幾頁林知言一眼就認出了這個id,果然是最初在網上造謠的那個號。
他助浴師的身份已然被網友扒了個干凈,質疑的、謾罵的私信接連涌來,其中夾雜著一個僅有一串數字的僵尸號,發來一張他買豆漿包子的照片,附言豆漿好喝嗎
林知言無端毛骨悚然,仿佛有什么無形的冷刃從指尖掠過。
你弄錯了,我沒有這樣的本事。她抿唇打字。
祝文斌見她神情不像作假,一時恍惚“不是你那還能有誰”
你煽風點火帶節奏,將網友們耍得團團轉時,就沒想到過會遭到極端網友的反噬嗎
林知言目光沉靜,你應該報警,而不是來找我。
“報警我也想過,可是我哪有那個臉啊警察一問起來,我該怎么跟老婆孩子解釋他們什么都不知道”
祝文斌狠狠搓了把臉,囁嚅道,“林知言,你是個有素質的大學生,不要和我這種沒文化的人計較好不好只要你出面表態不追究,網上的風潮很快就會過去的,我不能沒有工作,我我可以賠償你精神損失費。”
網上重拳出擊的男人,卻是現實里唯唯諾諾的慫貨,林知言只覺得荒唐諷刺。
我是個聾人,你在網上興風作浪時,我甚至都沒辦法開口為自己辯解。你有沒有想過我也會丟掉工作,甚至一生都要背上這個莫名的污點
有幾個路人好奇地往這邊張望,林知言飛快打字,我會走合法途徑捍衛到底,你也可以走合法途徑保護好家人。
說完不再多費口舌,繞過祝文斌大步離開。
云團像是染著一層淡淡的墨,空氣里有了幾分寒霜的氣息,大概是要下雪了。
呼呼的北風刺得臉頰疼,助聽器有些不適,林知言捂住耳朵,像是要將翻涌的情緒都拋諸腦后,然而那些疑竇卻緊咬不放,如影隨形。
她終于放緩步伐,不受控制地回想事發當日,霍述那輕描淡寫卻又暗含危險的計劃。
大面積倒戈的輿論,祝文斌收到的私信會是他做的嗎
深灰的街景鋪下一層岑寂,林知言站在那兒,心亂如麻。
第一次,她開始對自己的認知產生了懷疑。
車輛的鳴笛聲驚擾她的思緒,抬頭一看,是那輛有著鋼琴質感的黑色轎車。
轎車在她身邊緩緩停下,司機開門下車,很恭敬的語氣“林小姐,霍先生派我來接您。”
霍述知道她的危機解除了,消息挺快。
夜色迷蒙,寒風像是把一切都凍結在枯槁的灰影里,然而街邊的霓虹燈和中國結卻熱熱鬧鬧地亮著,呈現出與季節截然相反的喜慶。
司機沒有開去山頂別墅,而是送她去了一處庭院式的私房菜館。
幽靜的包廂內,霍述正滑動手中的平板電腦,處理未完的工作。
見到她進門,他抬頭彎起眼眸,順勢拉開身側的椅子“來了”
怎么突然叫我來吃飯林知言將外套掛在門口的衣架上,坐下問。
霍述關上iad,笑說“一起吃飯還需要理由嗎你忙了這么多天,也該好好犒勞一下自己。”
這話倒是勾起了林知言心底的疑慮。
她扭頭看著身側的霍述,男人唇畔噙笑,一如既往地陽光謙和,是她最熟悉、最心動的樣子。
“怎么了這樣看著我。”霍述問。
林知言向來不喜歡自己瞎琢磨,握著手機思慮須臾,還是決定坦白點。
剛剛,那個在網上造謠我的同事來找我了。
霍述微不可察地瞇了瞇眼“他和你說了什么”
說他知錯了,專程來給我道歉,希望我放他一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