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述一個下午沒出現,林知言習以為常。
她定好了一家環境還算干凈的民宿,站在窗邊抻了抻懶腰活動筋骨,就開始收拾東西,順利的話明天上午就能出院。然后就要等半個月后的防水測試,據說有一點風險。
晚餐是護士送到房間里來的,家常而精致的一頓。
林知言洗漱完,早早躺回床上睡覺。
半夜被渴醒,她摸索著戴上外機,掀開被子下床,卻意外地看見病房的門半開著,似乎有誰回來過。走廊的燈光鋪在地上,一地霜白。
她端著杯子,伸長脖子一看,只見霍述側身站在走廊上打電話,臉上沒什么表情。
林知言不是故意偷聽,人工耳蝸已經替她捕捉到了談話。
“老爺子年事已高,保不了您幾年,不妨想想誰才是您真正的倚靠。”
他一聲輕笑,慵懶的語調,“所以這事您別管了,安心享福,何必操那么多心。我自然會讓您后半生,過得舒服體面。”
能讓霍述用“您”稱呼,卻又不是霍老爺子,那這通電話只有可能是打給一個人的他的生母,白麗珠女士。
林知言關了耳蝸外機,沒再聽下去。
次日出院,林知言清點一番行李,不由咋舌。
住院九天,東西不減反增,除了原本的兩只箱子外,還多了一大號手提袋的東西。
能丟的東西她都已經丟了,這些袋子里大部分是朋友們送的夜燈啊、小禮物啊之類的,都是很有紀念意義的物件。
正當她猶豫怎么將這些東西搬回酒店時,霍述的助理出現了,熱情地一手一只箱子,肩上還扛著一只手提袋,笑著對她說“霍總在樓下等您。”
霍述果然站在樓下,替林知言拉開了suv后座的門。
“先帶你去吃飯,慶祝出院。”
見林知言又投來那種狐疑的目光,霍述勾著唇線解釋,“吃飯總不算越界吧再說,nana也想見你。”
他騙人。
nana那個傲嬌少女才不會說“我想見你”這樣的話,她只會抬著精致的下頜,別扭地冷哼“林知言那個笨蛋,沒有被你們研究所公報私仇整殘吧”
東西都已經搬上車了,林知言只好坐上去,報了民宿的地址。
初秋天氣適宜,林知言按下車窗吹風。
呼呼的風聲很是清爽,沒有刺耳的嘈音,像是一汪清泉淌過耳畔。導航播報的聲音在前方,鞋子摩挲地毯的聲響在腳下,汽車的鳴笛聲從身后追來,又猛地超越她沖向前方
豐富多彩的聲源方向,令她感到新鮮且著迷。
原來雙耳音效就是這樣子的嗎正常人每天聽到的聲音,都有這么復雜精彩
霍述從后視鏡中看她趴在車窗處,孩子似的闔目感受聲源,眼底笑意漸濃。
這是頭一次,他覺得自己做的事情被賦予了除利益之外,更深遠的意義。
林知言聽得太入神,睜開眼時才發現不太對。
車子沿著河堤駛入一條安靜的小巷,巷子用深灰色的高墻圍攏,只隱約露出蔥郁的樹梢和中式大別墅的朱紅屋頂。
住在這里的人非富即貴,絕不可能是普通的“飯店”。
車輛已從后門駛入地下車庫,停在一眾展品似的豪車中間。助理先下車為林知言拉開車門,這才繞到尾箱處,雙手提出一堆看起來就很稀貴的禮物。
不好的預感。
林知言下車,挑眉看著霍述“你不是說,吃飯”
“對我而言,這里就是個吃飯的地方。”
霍述下意識抬手去牽她的腕子,頓了頓,改為拉著她的衣角,笑說,“走吧,反正不會賣了你。”
從電梯直入一層大廳,實木的中式裝潢映入眼簾。目之所及,每一樣家私都是古董般的厚重貴氣,卻因搭配打理得良好,而絲毫不顯老舊沉悶。
一個略微上了年紀的、管家模樣的男人,正用雞毛撣子輕掃博古架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塵,架子上收藏了不少古玩,其中一套清代胭脂紅瓷盤格外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