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酥沒起身,對國公爺和國公夫人磕了一個頭,“明酥感謝國公爺與國公夫人一年來的收留之情。”
抬起頭再看向國公爺和國公夫人,徐聲道“五年前家父確實于封公子有救命之恩,但家父一生行醫,救過的人無數,從未向誰討要過恩情,倘若家父如今還活著,想必也不會讓貴府非來償還這一樁救命之恩。”
頓了頓,“至于我與封公子的婚約,乃家父在生之時相許,如今家父既已不在,這門婚事,便不作數。”
她聲音輕緩,面色從容,一語畢,眾人一時都沒回過神,待慢慢品砸出來她到底說了些什么后,屋內的人皆是一臉驚愕。
佛蘭一聲驚呼,“沈姐姐”
二夫人面上終于露出了些許佩服之色。就說呢,初來府上那股子馴不服的野勁兒,怎就成軟柿子了。
大抵沒料到她會如此,國公夫人的臉色一陣變化。
一旁的國公爺難得發言,“我封家說話算話,豈有悔婚的道理,有什么難處或是不滿意的,坐下來好好商議便是”
沈明酥沒答,起身從袖筒內掏出了一副陳舊的卷軸,雙手遞上前,“這是當初父親與封公子寫下的婚書,如今明酥退還給貴府,我與封公子許親期間恪守規矩,并無逾越之處,封家也沒有任何對不起我的地方,婚書一退,我沈明酥便與貴府沒有任何瓜葛,更不會前來糾纏。”
見國公夫人愣住遲遲不接,沈明酥只好上前擱在了她身旁的木幾上。
這回二夫人也呆了。
她瘋了吧。
婚書一退,可就徹底沒了回旋的余地。
誰也沒想到她會當真退親,沈家是什么處境,國公府是什么樣的門戶,換誰不說一句沈家當年能攀上封家,那是走了狗屎運。
若說封家要同她解除婚約,還有人相信。
國公夫人一時也摸不透她心思,側頭看向了封重彥。
封重彥神色倒沒什么變化,可一雙眸子沉靜地盯著沈明酥,一動不動,明擺著也沒料到是這樣的結果。
婚書已退,沈明酥走到了封重彥跟前,沒抬眼去看他,也沒同他說一句話,只把適才的那個匣子輕輕地放回了他身旁。
余光突然瞟見他搭在扶手椅上的袖口,垂下的一截錦緞上繡了一朵盛開的石榴花。
父親曾說石榴花美麗富貴,還能給姑娘們帶來一段美好的姻緣。
她很喜歡,種了滿滿一院子。
只是后來幻境破碎,她回到了真實的塵世,在風雪里學會兒獨自御寒,孤寂中學會兒如何度日,瀕死前體會到了死亡的恐懼,嘗過何為失去的滋味,也習慣了轉身時不再有人立在身后。
她不再渴望忠貞不一的愛情,不再渴望富貴,更不奢求子孫滿堂。
便也不喜歡石榴花了。
青銅制作的匣子落下之時,發出清脆的輕響,廣袖如煙云滑下了木幾,她退后兩步,轉身走了出去。
封哥哥
我走了,不會來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