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確實不為人道,只是奴婢也出身懷州,這才略通一二。何公公本是懷州人士,只是年少時離了懷州,這才不為人知。”
李朝恩小聲說道。
謝靈瑜垂眸,打量著眼前的小內侍,心底一片冷肅,一個小內侍不僅主動向她投好,竟還將這樣重要的事情告訴她了。
“既是同鄉的話,兩位公公之間豈不是應該惺惺相惜,”謝靈瑜聲音不急不緩,直到她輕聲說“但我聽聞似乎并非如此。”
李朝恩依舊跪在地上“殿下,眼見未必為實,耳聽也未必是虛。”
謝靈瑜此刻臉色徹底冷了下來。
“你是在教導本王嗎”她居高臨下望著對方,聲音聽起來如同在冷冰泉里浸潤過,每一個字都透著森森寒氣。
跪在地上的李朝恩也不知為何,這位小殿下居然突然翻臉。
他立馬搖頭“奴婢不敢,是奴婢妄言。”
說著,他竟伸手要扇自己的臉,不想謝靈瑜眼疾手快,直接拽住他的手掌,低聲說道“這里是兩儀殿,你是圣人身邊的內侍,你這般自輕,旁人會覺得本王未將圣人放在眼中。”
李朝恩立馬停了下來。
誰知謝靈瑜伸手將他輕輕扶了起來,邊扶邊笑著望著他“不過你今日對本王說的這些,本王都會記在心底。”
顯然這是承了小內侍的情。
李朝恩原本確實是存著自己的心思,只是他本以為這位小殿下看起來似乎有些天真,畢竟之前她來兩儀殿拜見陛下時,李朝恩曾經在圣人身邊伺候。
故而他才會覺得,這位殿下是容易被人拿捏的性子。
可是沒想到他說了這些話后,她竟陡然變了臉,壓根讓他揣摩不到她的想法。
是以李朝恩才發現是自己太過傲慢,竟覺得這樣一位殿下,會被自己輕易拿住。
謝靈瑜此刻也在心底,琢磨李朝恩對自己說的這番話用意。
他一個內侍,不可能無緣無故告訴她,兩個大內監之間的秘聞,至于這個秘密的真實度,謝靈瑜卻是相信。
其實不管什么事情,都有傳承。
好比瓷器,越窯的青瓷邢窯的白瓷,這些地方傳承瓷器技術,乃是經過幾十年上百年的沉淀積累,形成了一方的特色。
而說來也好笑,內侍竟也如此。
一般來說宮內掌管著內侍省的內監大宦官的出身地,很容易影響這些內侍的來源,因為內侍本是無根之人,卻又偏偏心底又在意,因此很多大宦官都喜歡提拔自己的同鄉。
因此內侍省的大官宦在位時,他老家的內侍來源便會激增。
于是這些大宦就會提拔自己的老鄉,形成鄉黨集團。
這只怕也是田則忠與
何安二人,出身同鄉的緣由。
可是這又與她有何關系呢,這個李朝恩為何會在這時候巴巴的跟她說這些呢。
外面的大雨依舊還在下,鋪天蓋地的雨水落下的聲音,似要掩蓋外面一切的聲音,包括此刻正在進行的廷杖。
眼見未必為實,耳聽也未必為虛。
田則忠和何安兩人皆是圣人身邊的大宦,他們又是同鄉,所以兩人一直分庭抗禮。可這若只是他們想讓人看見的呢,因為只有這樣才能讓圣人徹底相信他們。
畢竟內侍之間的平衡也極其重要,分庭抗禮的內侍總好過聯手的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