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道“可他影響我們休息,我一個大人陪夜都睡不好,更別說15歲的孩子了。”
看起來她是投訴常客,醫生回答得有些無奈。
“你們換過三次病房,每個科室的病床都有名額,再換也沒空床位了,要求高的話,可以考慮住國際部或者區。”
“那收費和睡五星級沒區別啊,幾個人樂意被宰”女人不愿意。
她道“我來這兒是想治病,住得都快神經虛弱了。”
醫生儼然對這類糾紛處理得駕輕就熟“抱歉,我們的是醫療救助,不是酒店服務。”
耳邊,jg問“怎么了”
紀彌看向吵鬧處,平靜道“等等,我遇上我媽了,先掛一會兒。”
那個女人沒有立即認出紀彌,彼此分開那么漫長的時間,哪怕有深厚的血緣關系,也已經與陌生人無異。
注意到有青年在看自己,她狐疑地愣了下,隨后有些反應過來。
因為對方戴著口罩,她看半天都不敢確定,遲疑地喊“紀彌”
“媽媽,來這兒有事”紀彌問。
“怎么真的是你”穆穎下意識地回避,又硬生生地面對。
上次看到大兒子,紀彌還在讀高中,離開后再也沒見過。
這些年她一直是全職太太,并非沒有空閑來滬市。
但她沒有獨自養育的能力,也不留戀曾經失敗的婚姻,更不愿意嘗試忤逆丈
夫一家。
尤其是有小兒子后,她一度有種錯覺,自己成立了完整又美滿的新家庭。
每當意識到紀彌這個額外的存在,除了心疼和茫然,便是棘手,一種無法抹除過去錯誤的棘手。
而紀彌縱容她的逃避,她當他可以獨自生活,他也確實一個人就這樣長大了。
從瘦弱寡言,變得高挑端方,穆穎如今險些認不出來。
她道“你變得好高,讓媽媽仔細看下你”
紀彌道“不用了,旁邊也有咳嗽的人,我怕被傳染。”
穆穎說“那我請你吃飯,我們出去說好么你弟弟也在這里。”
以前是紀彌隨在她的身后,去揚州的那班車上,慌張地不敢落后半米。
如今紀彌轉頭往外面走,步伐不緊不慢,目光只看前方,穆穎忐忑地跟過去。
她聽到紀彌提醒“會破壞我試卷的人,不能叫做弟弟,他也沒喊過我哥哥。”
穆穎辯解“他當時太小了不懂事,以為你會和他爭搶,那次帶你回去,我也真的是想讓你留下,如果合適的話”
紀彌困惑“你想又有什么用呢”
如果完全沒感情,穆穎也不需要從揚州到滬市折騰這么一趟。
只是感情也分主次,她身邊有更重要的主角,紀彌要被排在后面。
他知道,媽媽確實想過陪他長大,但他也知道,這點意念經不起任何波折。
因為會影響她再嫁,她早就放棄過他的撫養權,自己只不過再度被放棄了一次。
見他態度如此,穆穎嘆氣“是我對不起你,還好你這一路都順順利利。”
“以前我會在手機上搜你名字,看到你錄取了好大學,還拿了很厲害的獎牌,學校特意寫過你的推送,我反復看到都會背了。”
紀彌道“順利嗎媽媽,單單是從揚州回去,我沒有智能機,到處問車站怎么走,還有人故意騙我繞路。”
說到這個,他道“但你打電話過來,只怪我一個人跑掉,沒問我為什么走,也不問我回去的時候多危險。”
穆穎道“我當然是擔心的,只是在氣頭上,你也不跟我抱怨紀彌,你一直不像別的小孩那樣懂得哭。”
事情過去了那么久,紀彌無所謂穆穎的看法,也不想花精力翻爛賬。
他沉默半晌,道“我前不久夢到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