佇立于云端的白塔頂層。
隨著最后一層門禁識別通過,中央白塔特安局局長穆爾神情凝重地踏入了這間被全息投影所環繞的純白建筑,他頭頂是浩渺星河,腳下是無垠深海,正前方肅穆宏偉的女神像下坐著統管十二座白塔的大主教埃尓諾斯,他穿著一身鑲金白袍,容貌完全籠罩在陰影之下,只露出一截蒼白的下頜。
即便穆爾站在百級長階之下,仍感覺一股寒意自后背升起,如處深海禁淵,叫人顫栗不已。
十一位身穿紅袍的全息投影分列在大主教兩側。
他們是十二座白塔的最高執政者,也是整個帝國精神力最高的十二位向導。
站在最外沿的那位紅衣主教垂眸朝長階下看來,她彎起紅唇,分明是甜美的長相,籠在陰影之下的猩紅重瞳卻叫人心生畏懼,“這次周年慶典上居然出了這樣的事”
“卡米拉冕下。”穆爾神情惶恐,他一撫衣擺,直接在臺階前跪下,“是屬下失職。”
卡米拉輕笑一聲,并不理會他,她纖長的手掌上浮現一團云霧,云霧凝聚成星之港的模樣,“這次黑河幫的恐怖襲擊顯然是有備而來,他們一早就在星之港布下了爆破裝備,他們為什么會知道這次絕密行動的運輸貨物,還對軍艦停泊港口的所有信息這么熟悉呢這些信息都是誰泄漏出去的”
她轉過頭,猩紅的四枚眸子在眼眶中不斷游動,“你的人里面混進了老鼠,而你卻對此渾然不知。”
穆爾面部肌肉,鬢角幾乎要滴下冷汗,“屬下一定徹查此事”
“徹查”
周遭的一切雜音在此刻銷聲匿跡,一道低沉的聲音如海嘯蕩平曠野,直沖穆爾腦海。
穆爾眼瞳巨顫,“大大主教。”
十一位紅衣主教紛紛俯首,恭敬地看向坐正中在白袍主教,“埃尓諾斯冕下。”
埃尓諾斯搭在膝上的食指輕輕一抬。
“呃”
穆爾忽然掐住了自己的脖子,身體瞬間繃直,脖頸向后仰去,仿佛無數根透明絲線吊了起來,雙眸翻白,只感覺一陣狂暴的精神力如海嘯般侵入了他的精神圖景。
埃尓諾斯垂眸,若有所思地捻了下手中透明的精神絲線,籠在寬大兜帽中的薄唇抿起,“他倒是沒有參與。”
穆爾唇邊溢出白沫,漲紅的面色痛苦萬分,他極力為自己辯白道“大主教,屬下確實不知情”
埃尓諾斯驀地收回手,千萬根精神絲線如萬鈞雷霆劃過星空,“無知什么時候也成為了一種榮耀”
穆爾的身子瞬間癱倒在地,擴張的瞳已然失去焦距,整個人不由自主地抽搐起來。
兩個禁軍侍衛立即走上前來將已經徹底癱軟的前特安局局長架走,他的半邊精神圖景被直接摧毀,大概率會在三到八小時內徹底宣告腦死亡,小概率能成為一個植物人,余下半輩子在床上渡過。
一個s級哨兵從完好地走入這間屋子
到徹底淪為廢人不過一分鐘的時間。
“咩咩”
殿堂的一角忽然傳來了兩聲羊叫。
埃尓諾斯饒有興致地轉頭看向那處,“魏溯,你倒是把他調教得不錯。”
“大主教謬贊。”殿堂陰影處,走上前來一個人,他穿著一身監察處的制服,脖子上紋著一只黑蝎圖案,手中牽著一頭黑山羊,它長著一雙人類的眼睛,四肢明顯是屬于人的手掌與腳掌,身上并沒有皮毛,而是一塊塊縫合起來的人類皮膚,
“可這畜牲還是一個字都不肯說呢。”
埃尓諾斯身側的一位紅衣主教譏諷地看向那頭“黑山羊”,“你既然擁有預言的能力,怎么沒預料到自己會有這么一天呢”
黑羊的眼珠轉動,眼角淚腺處淌著亮光,沉寂片刻,他喃喃道“救世預言遲早有一天會應驗。”
“救世”紅衣主教卡米拉雙手交叉于唇前,饒有興致道“不是早就應驗了嗎,這世上除了埃尓諾斯冕下以外,根本就不存在擁有兩個精神體的人。”
黑羊緩緩抬眸,看向王座之上穿著鑲金白袍的主教,“你不過是個無恥的竊賊,竊取了無數無辜者痛苦的靈魂,也配稱為信仰女神的繼承者”
“是嗎”埃尓諾斯抿起唇,低低地笑了起來,他吩咐魏溯,“把他帶下去,好好照顧。”
黑羊沒再出聲,濕潤的眼眸中卻閃過一抹悲憤的目光,他周身泄露出一絲明顯的精神震蕩。
那是身為人類卻要作為一只動物般茍且營生的不甘與屈辱,一種生不如死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