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過去,他們的小陛下也就吃了。
吃的很慢、看起來相當嫌棄,但還是把那一勺奶油全咽下去。
“香不香”有人緊張地問,“我們做了好幾個,這個是最好吃的了”
這話沒立刻得到答案,面若冰霜的年輕皇帝抱著小不點,被那一捧能將人淹了的花擋著,依舊靠在椅子里,胸口慢慢起伏。
在那一瞬間,仿佛有什么極細微的、無法清晰分辨的強烈不安,在命運的接縫處悄然蔓延。
但緊接著就被莊忱的聲音蓋過去“蛋糕。”
“還不錯。”莊忱說,“還行。”
這些人立刻雀躍著蹦起來。
年輕的皇帝靠在椅子里,仍舊裹著那件半舊的黑斗篷,蒼白的臉上慢慢露出點笑。
凌恩卻站了起來。
他走到那道影子旁邊,在那雙眼睛前慢慢揮了下手“阿忱。”
他將精神力毫不吝惜地灌進這塊碎片。
這樣可以最大程度還原當時的情境,在精神力的維持下,甚至可以發生輕度交互他甚至可以碰得到莊忱。
“阿忱。”凌恩扶住椅背,他不敢去碰斗篷下異常瘦削的肩膀,“聽得見嗎”
莊忱的回答根本對不上這些人問的是“香不香。”
他們一起長大,凌恩比任何人都清楚莊忱的習慣,如果問“香不香”,得到的答案只有是或否。
莊忱不喜歡模棱兩可,不喜歡給出不確切的回復。
而現在,莊忱是在猜他們的問題。
猜測這個問題是和吃進去的東西相關,于是給出個最可能對得上的、不會引起懷疑的答案。
莊忱的確如他所愿,變得喜怒不形于色了。
這是伊利亞最驕縱的小皇子,在十八歲的生日那天,被迫學會的東西。
年輕的皇帝一直等到所有人都離開,所有熱鬧都散盡。然后摸索著起身,跌跌撞撞去吐出吃進的蛋糕,倒了些水給自己漱口。
“阿忱。”凌恩實在無法忍受,他過去伸手,想要扶住這個碎片里的影子,“你坐下,坐下休息一會兒,叫人來”
“好吵。”影子低聲說。
凌恩定在原地。
他于是不敢說話,也不敢動,看著碎片里的莊忱繼續摸索,磕絆了幾次后,才終于走到桌邊坐下。
二十三歲的莊忱,一樣一樣摸著那些禮物,把異獸的指甲套在變異甲蟲的鐵鐮上,又把這個搭配組裝進已經很亂套的機甲模型。
他像是很久沒得到過這些相當認真地擺弄、認真地一個人坐著玩,就這么一直專心地玩了幾個小時。
“留音石。”莊忱開口,讓房間里能記錄聲音的石頭亮起來。
“禮物,我很喜歡。”他說,“謝謝。”
“把它們和我的斗篷一起下葬,花放在碑前。”
“告訴阿克,我去殘星巡視了。”
年輕的皇帝慢慢說完這些話,留下那件斗篷,搭在椅背上。
他最后還是沒舍得項鏈,摸索著拿起那條套在機甲脖子上的琥珀項鏈,拿在手里晃了晃。
“是什么顏色”他問。
沒人回答,留音石的光已經熄滅。
他也不在意,把琥珀項鏈就這么掛在脖子上,哼著歌,背著手慢悠悠走出了暖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