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的獨立艦隊首領抱著星板,抱著陛下留在這里的遺物,還有那盞歪歪扭扭拼湊出的小臺燈,推開門快步離開。
起居室就這么安靜下來。
這里所有的碎片,都已經被星板吸收,莊忱的物品也被取走,變得極為空蕩。
等那些嗡鳴著的精神力冰刺也消散,這個房間就徹底安靜,仿佛從未有人在這里生活和居住過。
直到凌恩被什么力道拍了拍肩膀。
“你是活著還是死了”飄過來的老鬼魂好奇地琢磨他,“你看起來可哪個都不像。”
凌恩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他強制更改那些碎片,受到了星板劇烈的抵抗和反噬。
這種反噬短暫改變了他的精神力頻率,他有些遲緩地抬頭,發現自己能看到這座暖宮里飄蕩的靈魂。
“我活著。”他吃力地回答,“我活著。”
努卡說得對,他沒有資格死,甚至沒資格半死不活。他應當盡快從這種渾渾噩噩里清醒,回到前線。
這是莊忱留下的命令,是伊利亞的皇帝在臨終前留下的遺囑。
最后的精神力冰錐也消散無蹤。
凌恩按住喉嚨上的擦傷,精神力運轉,止住滲出來的血。
“這是陛下的起居室。”他聽見自己低聲問,“您是不是走錯了”
“沒有,沒有。”老鬼魂給他看自己懷里的花束,“我就是來給陛下送花的陛下說了不要,可誰忍得住呢”
不是所有鬼魂都有辦法離開死亡的地方,這座暖宮里總有人逝去,有很多人一生在這里侍奉、做事,死后就被埋在宮中的墓地。
老鬼魂的年紀已經很大了,他在兩年前過世,是負責打理花園的園丁。
就算改成聯邦制、皇宮已經不是實際意義上的皇宮,花園也依然是花園,依然要人照顧和打理。
在沒辦法繼續給小阿克挑最好看的花、沒辦法讓小阿克抱來送給陛下以后,老鬼魂就每天自己來送。
今天是五支卡薩布蘭卡百合,花語是“傲然的死亡”但如果稍稍變通一下,把它們單支放在不同的地方,花語就會變成“偉大的愛”。
老鬼魂抱著那捧百合,在起居室里慢慢找合適布置花的地方。
“他為什么不要花
”凌恩低聲問,不想要”
他記得莊忱是喜歡花的。
莊忱最后過的那場生日,阿克抱著花束爬進他懷里被花瓣碰到臉頰,莊忱的神色就不自覺變得柔和。
哪怕幾乎看不見、幾乎聽不見,能觸碰到柔軟的花瓣,已經足以讓年輕的皇帝心情變好很多了。
老鬼魂愣了一會兒,勉強笑了笑“哪會不想要。”
老鬼魂低著頭,看著懷里代表死亡的百合花,那種從進門起就故作的輕松和自然,在這一刻逐漸淡去。
仿佛直到現在才剛剛想起,這間起居室里已經沒有人在,不必強裝著輕松、努力活躍氣氛,哄他們的好陛下舒心了。
老鬼魂垂著頭,那張滿是皺紋的蒼老臉龐上,終于浮現出無力掩飾的黯然“誰看不出陛下很喜歡花。”
只是這筆錢沒必要花在這里。要維持一個足夠美麗氣派的花園,其實是筆相當昂貴的開銷。
老鬼魂生前的職業雖然是個園丁,但到最后幾年,也只能算是“花匠”因為那個小花園,實在小得幾乎只能算是個很平常的花窖。
伊利亞的年輕皇帝,其實經常被人說“吝嗇”。
因為皇宮和帝星在他手中,似乎都變得不那么氣派、不那么光鮮亮麗,連慶典也少了很多因為軍部的慶典規模也相應縮減,有不少人甚至認定了,這是皇帝在排擠凌恩閣下的證明。
這些決定有些被支持、有些被非議,而這些因為皇帝的“吝嗇”而節省下來的錢,也不過是流水一樣砸進毫無動靜的科學院。
沒人知道科學院吞了這么多錢,究竟能不能研究出什么像樣的東西。
就算真研究出來點什么,這些東西又有什么用,是不是值得這些投入,值得被砸進去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