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的是時間了。”毫無重量的靈魂,很安穩地浮在老負責人懷里,眼睛重新變亮,“元帥爺爺,我去了海倫娜。”
老負責人知道那是什么地方“漂不漂亮,是不是有很多鐘乳石和水晶”
莊忱點頭,輕輕眨了下眼,從懷里摸出塊深綠色炫酷水晶,悄悄塞給元帥爺爺。
伊利亞的小陛下,端水的本事出神入化到極點,那些年輕人每個人都被這么悄悄塞了一塊,都以為別人沒有,藏得相當仔細。
努卡護著自己那塊透明度相當高的、冰塊兒似的漂亮水晶,追著這些膽大包天造反的家伙,已經兇神惡煞跑了三整圈了。
老負責人把這些都看在眼里,沒想到居然連自己也有份,忍不住失笑,把水晶仔細收好“謝謝陛下。”
莊忱裹在斗篷里,神色很滿足,微微搖了搖頭。
他又去津津有味地看努卡大戰獨立艦隊,偶爾幫忙出主意。
因為都是自己親手養大的,所以幫得也很均勻,這次幫忙抓努卡,下次就提醒努
卡背后有偷襲。
“陛下”一個艦隊成員被踹了屁股,您究竟幫哪邊”
莊忱哪邊都幫,分出一點意識碎片,實體化成不仔細看根本注意不到的細線,很平等地把每個人都絆飛出去,摔成相當壯觀的一摞。
老負責人看著這些,過去被沉重責任壓下去的痛楚,忽然清晰地找回來。
這種痛楚總是有明顯滯后性的。
聽說陛下失蹤在了“殘星”,老負責人全然不覺得意外,有條不紊地安置好軍部,動身趕回帝星。
回到帝星,果然從醫生那里接到陛下的遺囑。
這些遺囑或許被寫了很久肯定被寫了很久,每個方面的負責人都有份。
里面的內容詳盡到只要照做,就能得到一個穩定的、聯邦制的伊利亞,不論有多少紛爭和討論,皇帝已經行使了他最后的權力頒布不容拒絕的遺詔。
詳盡到看著這些遺囑的人,只需要照著去做。
也只能照著去做。
這是他們唯一能做的事。
他們拿著遺詔,直接在那片空蕩蕩的暖宮里開會,討論更多的執行細節,座首的位置空著。
討論到最激烈的時候,偶爾有人抬頭,去看那把空著的椅子。
充斥意識的茫然冷寂里,沒有給痛楚留下更多的部分。
這七年里,留下的人顧不上真正難過,因為太忙了。遺囑上留下的事要一刻不停地做,七年的時間也只是堪堪做完。
而一個人,一個原本活著的人,倘若用這樣長的時間,對身后事寫下這樣詳盡的囑托那么一定說明,這個人已經很累了。
累到要把這些事全托付給別人,要離開、要休息、要去選好的地方睡一覺。
那么死亡就是最后的愿望和獎賞。
所有人都是這么認為的,他們的陛下只是實現了最后的、也是最初的愿望。
他們的陛下早就想去“殘星”,是被伊利亞拖著、被這頂皇冠所承載的責任拖著,才不得不暫時留下來。
原本所有人都是這么認為的。
直到剛才收下水晶,看到年輕的皇帝一閃即過的滿足神色,老負責人才終于遲了太久地驀然驚覺。
驚覺死去的是一個二十三歲的年輕人。
是個很想出去玩,想去海倫娜撿一堆水晶回來,想跟大伙一起鬧、一起玩,看到有人收下自己的禮物,就會忍不住露出滿足神色的年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