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放我走吧。
我都死了。
世界三
十月朔,秦歲首,燒寒衣。
本朝有過寒衣節的傳統,十月初一這天,要祭拜、掃墓、送寒衣,亡故久了的用五色,新亡者要用白紙。
規矩不能亂,亂則不吉,必遭禍殃。
“白的有什么好看。”時鶴春這么跟照塵說,“等我死了,你就給我燒五彩的,再添兩朵花。”
“怕什么,你只管燒,禍殃我背。”時鶴春說,“我可只穿漂亮衣服。”
這時候他們十幾歲,離死其實還遠得很,離分道揚鑣也還遠。
時鶴春沒長成千夫所指的奸佞,沒翻手云覆手雨,攪得朝堂亂七八糟,再罪有應得死無葬身之地。
照塵也還沒還俗,沒做回秦王世子只不過是個被咬著枝紅杏、翻墻進來的時小施主拐出寺廟,跑去河邊看戲的小和尚。
“這個世界怎么也能出問題”
莊忱想不通“秦照塵不是正道魁首嗎我是大反派,我們是死敵。”
秦照塵是這個世界的主角剛正不阿的世子殿下、秉公任直的大理寺卿,生來大概就是要做正道魁首的。
時鶴春不一樣,時鶴春是這個世界的反派炮灰。
本朝最大的奸佞,畢生所求錢權二字,隨心所欲荒唐恣意,生前把朝堂攪得一團亂,最后也死得慘烈。
像秦照塵這種出身坎坷,自幼被送去寺廟禮佛,禮出一身的迂闊清正、從不出格半步的正人君子和他注定不是一路人。
時鶴春活了二十七年,專心扎在朝堂里當了十年奸佞,也跟秦照塵分道揚鑣十年。這十年里,絕沒少和這位專門抓奸佞的大理寺卿作對。
系統同樣想不通,不只是因為這個,還因為到現在為止,他們已經收了一百多件五彩寒衣、幾百支干花,看來還有要繼續的趨勢“宿主,宿主。”
“您還記得這個世界的具體設定嗎有人在燒紙問您,想問清楚些過去的事。”
系統抱著一百多件棉襖,搖搖欲墜“我們可能要從頭整理主角在為您著書立傳。”
莊忱“”
什么傳,奸佞列傳
系統對著眼下導入的劇情,也有些猶豫,看了看不遠的方向,又慢慢飄回到莊忱身邊。
燒寒衣、著書立傳主角就在這么做,所以只是這樣說也沒錯。
但也有些更不容易說清的隱患。
越是循規蹈矩、生來迂闊無趣的人,越不該有這種稱得上荒唐的舉動更何況秦照塵禮佛。
這是個從不做荒唐事的主角。
這些年來,秦王世子自己都從沒逾禮,上朝穿玄端朝服,夜間換輕便深衣,坐公堂就穿公服,獬豸冠從來端端正正擺放堂前。
那些本不該在第一年燒的五彩寒衣,全是秦照塵
一件一件折出來,在最不該燒紙的佛塔里燒的。
這幾百支干花,從春夏留到現在,都不用燒,一碰就碎成齏粉。
秦照塵眼下做的這些事,顯眼又不顯眼,或許最多只是被幾個言官不痛不癢地彈劾但這么下去,或許就不一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