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人別太可丁可卯,沒必要。”商南淮還非要教他,“你對得起別人,別人不一定對得起你。”
沈灼野低聲說“我不在乎。”
他想站起來,身上一軟就摔回去,用力撐住臺階,沒因為眼前的黑霧撞在地上。
商南淮看見了,等著沈灼野服軟。
沈灼野不服,發抖的手撐著膝蓋,逼出力氣起身,沉默著往片場一步步走回去。
商南淮以為自己并沒在意這個。
當時是不在意,知道沈灼野生病以后,這些事開始偶爾被想起來,沈灼野消失的這兩年,這些記憶慢慢變得清晰。
商南淮發現自己挺在意那天。
不是在意沈灼野,是在意他自己的表現當時就該拽著沈灼野不拍了,去休息,要么就醫院。
看著沈灼野站都站不起來,商南淮是有這種念頭的,但他當時覺得這念頭莫名其妙,就沒管。
其實應該管管。
聯系不上沈灼野這兩年,商南淮就在琢磨這事。
要是自己有個工作室呢。
要是他有個工作室,就把沈灼野養起來,一年最多精雕細琢地拍兩部戲,多了不碰。
沈灼野死腦筋,不愿意黑別人,不愿意踩著別人上位,那就不跟這個死腦筋拗著干不就得了。
一個工作室養兩樣人,商南淮自己斗自己的風云迭起,讓沈灼野演他的戲,閑了就去曬太陽睡覺。
養只溜光水滑的小豹子,多不錯。
商南淮琢磨了快兩年,才總算琢磨明白自己的想法。
他有了想法,一向就即刻著手,只不過這事不好辦,到最近才徹底搞定。
一搞定,商南淮告訴的第
一個人,就是沈灼野總算把那玩意踹了。
商南淮說的“那玩意”自然是邵千山。
成立個人工作室容易,要徹底跟合伙了這么多年的經紀人硬掰,麻煩事就很多。
邵千山手里還攥著商南淮不少事,反之也一樣兩個人誰都不干凈,到了這時候反倒有了層保障,誰也不敢魚死網破,爭的也不過是利益平衡。
商南淮叫這事弄得頭痛不已,就忍不住羨慕沈灼野還是你舒服,這兩年日子幸福吧
商南淮你那合同到期自動解約了傻叉公司還想卡你,我使了點手段,搞定了。
商南淮早跟你說過,有時候人還得使點手段。
商南淮算了,不說這個了,反正你不愛聽。
商南淮別躲清凈了,回來玩。
商南淮給你點好日子過,沒人逼你的好日子,以前沒見過吧
商南淮美得你找不著北。
沈灼野的確沒見過這種好日子。
莊忱把手機放回去,系統拷貝出里面的所有信息,生成一個虛擬手機,放在數據倉里。
然后這個手機就被還給警局,原封不動地放回證物袋。
手機的外殼還沾了些血,這些血從沈灼野的心臟涌出來,一見天日,很快就干涸。
這是個鄉下的小鎮,行政機構沒那么嚴謹,沈灼野的尸體火化以后,就被安置在附近的公墓。
很不起眼的一座墓,名字按那些醫療報告上的拼音,甚至還有疏漏,落了個h,寫成了“”。
“昨夜。”來掃墓的華裔小孩子蹲在旁邊,描著字母拼拼音,“媽媽,有個人昨夜死了。”
童言童語,不知忌諱。做母親的連忙制止孩子,又往那塊空空蕩蕩的墓碑前也放下一點貢品,雙手合十禱祝。
旁人看不見的影子坐在墓碑上,慢慢晃著腿,低頭看那一對母子,看第一次由這個世界掉落的貢品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