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商南淮一直沒怎么能睡著。
看完編劇的那一段直播,宋國棟的臉色就變得鐵青,一言不發地匆匆離開,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節目組也去那個小學看了看。
倉庫還在,當初那些金貴的訓練器械,現在早就不值什么錢。有不少已經報廢,堆在操場的一角,變得銹跡斑斑。
那兩條狼狗當然也不在了,倒是有上年紀的校工,還記得這么一回事,聽得相當詫異“那兩條狗還會搖尾巴”
在老校工的記憶里,兩條狼狗誰都不親,見了生人扯著鏈子兇狠撲咬,對熟人也從來都是愛答不理。
副導演屢屢碰壁,這會兒還是鼓起勇氣,又問了一句“您認識沈灼野嗎”
在這個地方,這個問題得到的答案實在太雷同,副導演搶在老校工擰起眉毛以前,提前解釋“我們不是來罵他的,是想來了解他。”
老校工警惕盯了他半晌,把手里的煙掐了,捏著煙灰捻了捻。
“說不認識,你們也不能信,他就在這上的小學嘛。”老校工年紀大了,腿腳都有些不利索,有點蹣跚地往操場走,“認識,這地方誰跟誰都認識。”
“狗沖他搖尾巴”老校工把煙頭拿紙包了,扔進垃圾桶,“也對,要真有誰,也就他了。”
畢竟除了沈灼野,也沒什么人會給兩條純粹用來看倉庫的狼狗加餐。
老校工認識沈灼野,還見過沈灼野打架,那些混混早就盯上他,想拉這個沒人養的野小子入伙。
拉攏不成功,野小子不識相,敬酒不吃吃罰酒,自然就換了一套待遇。
做老師的未必清楚,校工看守學校,難免和這些雜七雜八的人打招呼,知道的就稍微多些。
“宋老師叫你們來的吧”老校工打量副導演,“宋老師是好人不過有些事,你們就聽聽。”
這世上,好人做的事未必一直都好、都對。又或者說好人有時候不聰明,因為太耿直,對見不得光的事所知太少,有些近在眼前的道理就是想不明白。
就好比宋國棟一直覺得,沈灼野如果有什么困難,可以跟他說如果沈灼野受了委屈,叫那些混混欺負了,宋國棟自然會替他出頭。
可偏偏沈灼野什么都不說,又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廝混,成天打交道。宋國棟看在眼里,自然難免惱火,覺得灰心失望。
“叫娃娃怎么說,說那些混混他耗不起”
老校工撿地上的廢紙跟空塑料瓶,邊撿邊說“他一個當老師的,叫人潑點臟水、陷害了呢”
要陷害一個人的手段太多了,尤其宋國棟這個脾氣,真要叫人坑了,爬都爬不起來。
再說,宋國棟家就一個兒子、一個老娘,這事誰不知道
要是那些混混上他家放火,三天兩頭砸玻璃鬧事,老太太能不能受得了
還有他那個兒子,剛考上警校,萬一叫人坑了,沾染點什么洗
不干凈的名聲,前途要不要了
“老宋那個脾氣,不惹人就不錯了,說了還能好保不準一家都得給卷進來”
老校工說“本來那些混混盯著倉庫,看他就夠不順眼的了,正愁沒機會找他茬。”
副導演聽明白了他的意思,見縫插針地補充總結“所以您不覺得沈灼野學壞了,對嗎”
“學什么壞”老校工翻出個編織袋,把垃圾裝進去,“誰學壞了,他也不會學壞。”
沈灼野要是想學壞,早就學了,還用得著等到上初中。
老校工“說不定錢也不是他偷的。”
畢竟那些混混最擅長的就是栽贓陷害。
這世上的事,要做好不容易,要使壞的辦法太多。
老校工親眼見著多少這種勾當,一個個的好人就這么給毀得爬不起來。
也就是后來這些年,社會安定警力充沛了,開始徹查嚴打,這群敗類才蹲號子的蹲號子、銷聲匿跡的銷聲匿跡,再沒什么大動靜。
要是前些年,老校工也不會多嘴,自找麻煩,跟他們說這些“百樣活法宋老師沒這么活過,他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