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南淮跟著他“多來點。”
一邊說,一邊還有體溫計幫腔,水銀柱顯示三十七度九,低燒。
沈灼野自己平時都不舍得喝,看在他是傷員加病號的份上,不跟他計較,又多放了一小勺。
熱騰騰的紅糖水在燈下裊裊冒白汽,商南淮一口氣灌下去大半杯,人總算活過來一大半,坐沒坐相地歪在床上,舒坦到不行。
他這人學不會見外,明明在人家的住處,坐在人家床上,還招呼沈灼野“過來坐會兒,這都忙活一晚上了沒見你歇過。”
沈灼野剛把外套拿起來,聞言抬頭“行李箱不要了”
“還能要回來”商南淮詫異到不行,“你認識他們黑那個什么交易嗎在哪接頭,動刀還是動槍的”
沈灼野看著他“”
商南淮被他看慫了,識相地猜出是自己沒見識,有生以來頭一回主動閉了會兒嘴,溜過去扒拉他。
“不要了。”商南淮繞著沈灼野,扒拉扒拉肩膀,扯扯袖子,“箱子里沒東西。”
沈灼野不太習慣這種碰觸,向后退開,靠在墻上。
商南淮有點泄氣,捧著缸紅糖水犯郁悶。
沈灼野問“沒東西”
商南淮沒想到這小木頭還會主動緩和氣氛,愣了好一會兒,才抓了抓頭發“咳,別提了。”
沒想到沈灼野會不知道,商南淮在這還真是挺有名的。
只不過算不了什么好名聲。
尤其是他們這兒市里的初中有錢人家的敗家子兒,有人傳是家里不要他了,有人傳跟電視里似的,爭家產失敗,流放到了偏遠小縣城。
說什么的都有,商南淮聽著煩,懶得管,隨他們瞎扯。
其實就是家里看他鬧心,把他扔過來憶苦思甜,不改一改身上驕奢淫逸的毛病就不給回去。
商南淮以死相抗,沒能抗過,于是改了別的較勁辦法,上學期的期末考試一個字都沒寫,全科交了白卷。
家里也的確立刻有了反應,立竿見影地斷了他的生活費。
商大少爺何等
叛逆,一肚子的不服氣,當晚挾行李箱出走,沒想到這一套也早就叫他那對人精爹媽看透了,提前給他行李箱里全換成了磚頭。
所以。
商南淮挨了一悶棍,被搶走的行李箱里,裝的是一箱子磚頭。
沈灼野靠著墻,在這個跌宕起伏的故事里睜圓了眼睛“”
什么表情,我還不夠慘”商南淮指了指腦袋上的紗布,“我招誰惹誰了我,你們這兒混混勁是真大,扛著行李箱還能跑”
他一邊念叨,看著沈灼野,一邊又有點怔神。
這小木頭長得是真好看,五官深邃睫毛濃深,骨相優越到極點,是相當凜冽漂亮的長相,像只小豹子。
就是燈下這一雙眼睛又黑又大,睜得圓咕隆咚,干凈透亮,加上被燈光照得毛絨絨的短發又像只貓。
在連自己都有點莫名其妙的心思里,商南淮一邊走神,一邊憂心著自己的人身安全“那些人會不會報復我”
商南淮忍不住擔心“他們能接受這個打擊嗎”
畢竟他自己連拎帶拖了一路行李箱,發現里面不是精心準備的游戲機、睡袋帳篷、牛肉干、紅燒肉罐頭都已經開始懷疑世界。那些混混可是直接扛了就跑,多花了不少力氣。
“會不會懷疑我釣魚執法,故意挑釁他們”商南淮掰著手指頭,“把我抓走大刑拷問,辣椒水,老虎凳,扎手指頭”
話還沒說完,沈灼野就忍不住低頭笑了。
于是剩下的話就卡在商南淮喉嚨里。
這一笑不要緊,那雙漆黑安靜的眼睛變得生動,燈光也像是跟著流動起來,熠熠生輝,這小豹子簡直漂亮得叫人挪不開眼。
商南淮一邊咬牙切齒地琢磨這世上怎么怎么有老天爺喂飯吃的人,一邊耽于美色,一邊又不知道怎么就忍不住跟著高興。
真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