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意不僅僅因為被發現吃藥而無措,更多的是因為北開源的語氣。
誠如北森所說,北開源是一個包容性很差的人,脾氣也差,稍不順心就大發雷霆,這種心平氣和的時候實在少見。
他能承接北開源的一切怒火,也從未怕過,但面對這樣的反常,一時間不知該作何處理“我沒有嫌棄你。”
外面的白車短促的嘀了一聲,似乎在催促。
北開源舌尖抵了犬齒一下,露出今晨的第一個令人熟悉的表情來。
他微微一動,祝意便錯身一步擋住他,擰著眉輕輕搖了搖頭“我們有事說事,和別人無關。”
北開源看著他眉間蹙起的細小痕跡,視線挪開,向下去看兩個人緊挨著的衣擺。
抓著傘柄的手就在胸口之下的位置,那手腕在灰蒙蒙的清晨顯得格外白皙,腕骨微微弓起,拉出一道修長的弧,上面沒有戴著那串佛珠。
“說實話,祝意,”他移開視線,不再提蔣屹,不躲不讓地盯著他眼睛“你外頭是不是有人了”
祝意眉仍舊擰著,那視線好像在看一個胡攪蠻纏的人。
北開源被他這樣看著,竟然還能犯渾似地笑一聲。
“沒事,如果你外頭有人了,”他想說咱們好聚好散,話到嘴邊無論如何開不了口。
“草,”北開源說,“如果你真的要別人,看在咱倆這么多年的份上,我放你一條生路。”
祝意長長的睫毛微微垂著,壓下他的眼皮,閉上眼呼了聲氣出來。
他眼睛生的精致,雙眼皮壓出的褶十分清晰明了,到了眼尾也不含糊。
這副五官精挑細琢又渾然天成,尤其近距離看的時候,沖擊力十分強大。
北開源伸手去摸他眼角,被他向后躲開了。
北開源這會竟然還能笑,他無聲挑動唇角,放下手,好一會兒才低聲說“你再也不用躲我了。”
他聲音太低,全無平時的狠勁,好似被悶在浸透水的棉巾里,祝意沒聽清“什么”
北開源說“走吧。”
市三人民醫院,北森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將煙咬在嘴里,剛拿出打火機來,急急路過的護士就對著他嚴厲提醒“住院部不讓吸煙啊”
北森抬起頭剛要罵人,護士已經走遠了,只能望到那匆匆遠去的后背。
北森暗罵一聲,把煙拿下來,準備去吸煙室。
他推開走廊的門,從連廊處走出住院部,路過大廳的時候差點撞到人。
“我草,沒長眼啊,”北森的煙掉在地上,煩躁道,“給老子撿起來。”
祝意一手提著雨傘,兩指并提著一袋藥和回執單,另一只手被紗布包裹起來,看不到詳細情形。
北森吃了一驚,看著他被包扎嚴實的手,哽了一下才問“你,你這是怎么了”
祝意皺眉看著他。
他發絲上有些水汽,似乎從外面剛淋了雨,但是傘面上也是濕的,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搞成的這副落魄模樣。
“我哥呢”北森接過他雨傘,把藥也一并拿到手里拎著,張望四周沒發現北開源,低頭看了一眼他手背上包扎妥帖的紗布,有些緊張地問,“是我哥弄的嗎”
祝意搖搖頭,半托著一只手,要去拿裝著藥的袋子。
北森往后躲了一下,沒讓他拿。
他打開袋子看里面的幾個藥盒,發現都是燙傷一類的藥膏,還有一點消炎藥。
祝意嘴角自然低垂,不笑的時候看起來有些嚴肅“給我吧,我來換藥的。”
“燙著了怎么會燙著”北森也皺起眉,低頭去觀察他的手,但是被紗布嚴嚴實實的擋著,什么也看不到。
祝意無聲的嘆了口氣。
通道里有人推著病床出來,北森護著他往旁邊退了兩步。
“我跟你一起去。”北森看了一眼導流牌,燙傷科在五樓,拿著東西去按電梯,“是被我哥燙的嗎,他去干什么了,怎么沒來,身邊怎么連個跟著的人都沒有”
祝意搖搖頭,不想再說。
也不知道為什么北森會執著的認為只要祝意身上有傷就是北開源造成的,實實在在的講,北開源對于祝意的問題上從來都很謹慎。
他很多時候是混,但在祝意跟前,很像個人。
電梯下來,上滿一波人,北森沒讓他跟著擠,又等了一班才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