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開源把要說的話捋了兩遍,才問道“怎么燙的”
祝意沒料到他會突然開口。
他轉過視線在后視鏡里跟他對視一眼,重新斂下眼皮,說“意外。”
他果然不配合,而且態度十分冷淡。
他就是有本事讓北開源發瘋,又有本事讓他發不了瘋。
好不容易出了醫院前面那條最堵的路,北開源把高領的羊絨衫勾了勾,透了透氣。
車速跟剛剛相比并沒有提高多少,北開源把車窗滑下吹風,又因為打進來的雨而關上。
心懷鬼胎片刻后,他再一次說“受傷了,別去單位了吧,我幫你請假”
祝意的回答也跟剛剛一樣“我有事,得去一趟。”
他氣色不好,情緒低迷,即便有意放緩了一些語氣,也顯得有些僵硬“你有事不方便的話,在前面道口放下我,我打車過去就行。”
怎么可能不方便。
北開源根本沒那種意思。
場面一時間僵住了。
北開源朝著他學校的方向開過去,到了大門口,才把忍了一路的話說出來“蔣屹怎么沒陪你去醫院。”
祝意的眼神明明白白俯視下來,似乎不明白他為什么會這樣問。
“早晨他不是送你來上班的嗎”北開源又問。
祝意眉間微微凝著,冷冷看著他說“他今天有課,接我上班是順路,我之前跟你說過了。”
北開源緩緩吸一口氣,想點一根煙,好讓自己不要沖動。
但是祝意在,祝意對氣味異常敏感,受不了煙味。
北開源停穩車,祝意伸手去開車門。
“等下。”北開源打斷了他。
祝意維持著手放在車門按鈕上的動作,抬眼看著他。
北開源在生意場上叱咤風云,在無數飯局牌桌上掌控全場,在這塊地界上挑不出一個人敢跟他打擂臺,敢不知死活的招惹他。
哪怕他經常笑,話也講的隨和,但所有人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深覺棘手,內心深處已經認定了他不是個好惹的主。
現在,他克制著沒翻過去的舊賬,怯懦于早晨潑出去的狠話,不敢跟祝意對視。
“幾點忙完”他手搭在方向盤上,露出漆黑的線性分明的表盤,用余光盯著祝意,“我來接你。”
祝意保持他一貫的不過分冷冰冰但也絕不隨和的態度說“不用了,我這段時間住在實驗室。”
北開源眉梢一跳,生怕他說出什么諸如忙過這幾天我就會把家里的東西搬走這一類的話,趕在他再開口之前說“你的手不方便,每晚換藥也需要人,我”
“不用覺得愧疚。”祝意打斷他,清晰又不容置疑道,“北開源,這是兩回事。”
他指的是早晨心照不宣的分手和現在發現他受傷之后的心軟。
他認為后一件事對前一件事不應該造成影響,也不應該因為他受了傷而改變些什么那太卑鄙了。
“一點小傷,沒有必要。不要因為這個。”祝意眼睫低垂,望著窗外被雨水沖刷過的煥然一新的防塵帶,靜靜地說,“也不要后悔。”
北開源想說他已經后悔了,但是緊接著祝意就繼續說“這些年是我管的你太嚴苛了,對不起,我跟你道個歉。”
他看著他笑了一下,那笑容發自心底的真摯,但是嗓音已經開始像隔著磨砂玻璃一樣不清楚“也祝你以后,越來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