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沈繼峰緩緩道“爹,我覺得那王媒婆說得也不是沒有道理。”
他是知道老爺子手里不止分家時說的那些錢,但現在家里除了老太太帶著康氏幾人給縣城布莊做針線活換點錢,再沒其它收入,前幾日他們去縣城,又花了好幾百文,三兩銀子擱以前他能隨手賞人,但是現在,省著點夠他們全家花上大半年。
而且還有牛犢子,他這段時間翻地翻得腰酸背痛,手上起了一層老繭,牛犢子牽回來養上一年,等到明年春耕,他就不用像今年這么辛苦了。
沈慶平皺眉道“我再考慮考慮。”
“爹,”康氏有些著急,“沈遷教人讀書識字,人家幫他耕地,明明有多出一人,他卻完全想不到我們這些辛苦翻地的長輩,只顧著那哥兒去了,如此不孝,你還有什么可考慮的。”
“你你們一個個的,喪良心”老太太氣得眼前發黑,要不是沈禾及時在身邊扶住,差點摔地上去。
還沒到午時,沈慶平就做出了決定,對沈麟道“你去喊沈遷過來一趟。”
“等等再去,”老太太叫住往外走的沈麟,接著看向沈慶平,“你可要想清楚這么做的后果。”
她說“久哥兒雖然只身一人,但他終究是青坪村陸氏的哥兒,你今日這樣欺他,拆他的姻緣,想過陸氏的族老會怎么做,那些跟他沾親帶故的陸氏族人會怎么想你嗎以后我們沈家還妄想在這青坪村立足還有延小子跟禾姐兒,也別想說親了,就為了那三兩銀子跟一頭牛犢子,值得嗎”
在沈慶平作出決定前,老太太也在思考,她想阻止沈慶平破壞沈遷跟陸久的婚事,也毀了他們這一大家子的未來。
“娘,哪有你說得這般嚴重,”康氏嘟囔,“我看村里那些人,時常不也為了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爭來吵去,光我知道的,村里彼此不說話的就有好幾戶人家,他們會為了不相干的人出頭”
老太太沒有理這個目光短淺的兒媳婦,只一瞬不瞬地盯著沈慶平。
像這種宗族為上的村子,村里人自己可以吵架,甚至可以為了一點小事大打出手,但人家上頭有族老壓著,打斷骨頭連著筋,再怎么樣也是自家人,怎會容許你們外人欺到他們頭上去,拆陸久的姻緣,傷的不僅是陸久一人的顏面,更是整個陸氏族人的。
沈慶平道“我就喊沈遷過來問幾句話。”他正是忌憚老太太說的那些,才猶豫到現在。
老太太聞言松了口氣,知道沈慶平這是不打算仗著長輩的身份硬來了,只要不硬來,她相信以沈遷的機敏,定然可以應付,只要不鬧大,禾姐兒也不至于被這一家子連累。
沈麟去找沈遷,其余人也沒急著去干活,因為都知道,沈遷肯定會來,即便已經分家,老爺子終究是他爺爺,只不過是讓他過來一趟,沈遷不能推脫。
很快沈麟就回來,只是他身后不止跟著沈遷,還有陸久。
沈麟先邁進院子的門,沈遷跟陸久跟在后面,兩人本是并肩走著,到了門口,沈遷往旁邊讓了一步,拉開門,讓陸久先進。
沈慶平幾人看到這一幕,都不由皺眉。
沈遷進了堂屋后,也不急著跟幾人打招呼,搬了條凳子,讓陸久坐下后,他才站在旁邊,淡淡地問“叫我過來有什么事嗎”
沈慶平很想說他,給哥兒拉著門,讓哥兒走前面,進屋了也是先給哥兒找凳子坐,自己站在旁邊,還有沒有點骨氣,但今天他喊沈遷來并非是為了說這個,他硬生生將那股子惱怒跟不屑咽了下去,道“怎么,分家了我喊你過來一趟都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