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叔叔其實在國外見過不少同性戀人,看著他們的時候也覺得很好、”
林菁話音一頓,抬眼看著陸斷,眼里流露出悲傷,“可白白是我兒子,他不一樣。”
她懷孕早產,在醫院順產生不下來,只能側切。沒有麻藥,生生切開皮肉再縫合,林菁忍了多么巨大的疼痛才把喻白生下來。
然后她開始產后抑郁,焦慮失眠,頭發變黃,漏尿,頭發大把大把地掉。她開始易躁易怒,身材走形,肚皮上的紋路連她自己看了都會覺得丑陋瘆人。
那一年林菁二十三歲,她在自己的身心都還需要被照顧的年紀,生下了喻白,從而覺得自己沒能力成為一個合格的媽媽。
她沒有信心,也沒有想象中的那樣做好了充足的準備。
幸運的是,喻白生來乖巧,在嬰兒床里不哭也不鬧,給他一個空奶瓶就能玩半天,奶聲奶氣咿咿呀呀的,然后自己能把自己哄睡著。
在一個又一個日夜長河里,林菁逐漸被這個小天使和丈夫的體貼治愈。
她愛喻白,盡管從幼兒園開始就有老師說和同學們說她兒子反應遲鈍,人呆呆的。
林菁從來不惱,反而欣喜。
因為她覺得就和名字里的“白”一樣,如果她的兒子能像白紙一樣單純平凡地度過一生就最好了。
這是她作為一個母親的愿望。
“我只是希望白白開心幸福而已。”
林菁擦了下濕潤眼角,不想在小輩面前落淚,掩住泛紅的鼻尖,“可是陸斷,同性戀是不被法律允許的。”
“那么多人都很排斥同性戀,喻白和你在一起,很容易被人指指點點。”
林菁搖頭,“我不想讓白白過那樣的生活。”
“我保證,”陸斷舉手發誓,“我保證不會讓其他人傷害到喻白。”
“而且林姨,我和喻白經常一起出去逛街,現在大家的接受度很高,根
本沒有人那樣看我們。”
“那只是表面,人都要被道德束縛,不會真的當著你的面罵你,只會背后議論,戳脊梁骨。”
這樣的人林菁見得多了。
她閉眼,吸了口氣,突然反問陸斷,“而且你確定你真的喜歡喻白嗎”
“就算現在你喜歡男人,以后呢你有承擔責任的信心嗎”
男人對女人的愛尚且都不能得到長久保證,何況兩個男人。
“以后日子久了,你們之間的阻力會越來越多,比男女之間多得多,比想象中多,人心會疲憊,那時候你們還會像現在這樣嗎”
林菁昨晚反復思考過,她覺得男人和男人之間的感情可替代性遠遠比男女之間要狹窄得多。
因為在世俗眼里,同性戀本就是悖論。
“你們年輕氣盛,覺得什么都可以不管不顧,但我說的這些你們真的認真思考過這些嗎”
或許他們可以不想這些,但林菁是喻白的媽媽,她必須考慮。
字字珠璣的幾次質問過后,林菁直直地看向陸斷,“陸斷,你能保證你永遠愛喻白嗎”
陸斷沉默下來,在腦海里認真思索林菁剛剛說過的話,問過的問題。
幾秒后,他沉聲開口,“說實話,林姨,這個我不想跟你保證。”
林菁看他的眼神立刻變得失望。
“因為對我而言,任何保證都太虛幻了。”
只聽陸斷話鋒一轉,神色認真道“林姨,我從小接受的教育是實踐出真知,日久見人心。”
“我在警校、從我師傅身上學到的也是靠行動說話,我不會在任務結束之前就先做出任何保證。”
“執行力是檢驗一切的標準。”
打個比方愛護喻白就是他一輩子到死心甘情愿要執行的任務。
那么到死之前,陸斷不會做無用的保證,他會一直證明,拼命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