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行騙了”
宋昀厚抓了個包子,悻悻地咬了一口“你去興寧坊和龍首渠那邊問問,哪家算命問卦的不自稱跟玄天宮沾親帶故大家都夸大其詞,我若不跟著也那么說,誰還稀罕光顧我的店”
洛溦道“人家夸大其詞,最多也只敢說受過指點或者在玄天宮當過仆役之類的,偏你膽子大,撒謊撒得過頭,一聽就破綻百出,難怪抓人就最先抓你”
宋昀厚瞪了妹妹一眼,欲言又止。
他那其實也不算撒謊。
那道婚約作數的話,自己的的確確不就是太史令的大舅子嗎
宋昀厚放下包子。
“你還沒告訴我,是不是真去求太史令了不然剛才怎么能拿出玄天宮的憑信給那兩個獄卒”
洛溦從竹筒里取出筷子,垂著眼,搖了搖頭,“那是我找郡主府的仆人要的,說我要買東西用。”
早上送糕點過去的時候,她確實想過求沈逍,可惜吃食沒送出手,還把人給得罪了
宋昀厚松了口氣,沉默了會兒,又有些不是滋味。
他和孫氏一樣,不知解毒之事,只以為洛溦和沈逍的婚約,是因為冥默先生算出來的“天命”才定下的。
“要我說,你跟太史令這婚約,解除了算了。定這么一個口頭婚約,好處啥都沒有,做事還得畏首畏尾的。”
明明該是女主人,有事卻只能跟仆人求助,這算個什么意思他宋昀厚本就不信命,而且站在生意人的角度,看什么問題都該是投入和回報成正比,才算有利。
“從前冥默先生在的時候,還好說。現在他老人家駕鶴西行了,太史令一直拖著不過禮、不公開,去年上元節又當著全長安人的面,給那個什么長樂公主送燈,聽說按長安這邊的習俗,那就是表示想要求娶的意思了這擺明了不想跟咱家結親嗎”
“所以綿綿你也不用稀罕這樁婚事”
“等哥以后賺了大錢,成了石崇那樣的巨富,就把全天下的才俊都網羅到你面前,任你挑選,做我們宋家的上門女婿,你讓他往東,他不敢往西”
宋昀厚暢想起未來,意氣風發,側目卻見妹妹托腮垂目、拎著筷子在案上輕輕劃著,似是有些沮喪沉默。
他湊近研究洛溦的神色。
“怎么了覺得我說得不對還是因為我說太史令不想結親,就生氣了”
洛溦掀起眼皮,看了哥哥一眼。
她怎么會生那種氣
她從來就沒想過,沈逍會愿意同她結親。
那人是天上月、嶺上花,是仙姿高徹、不可褻瀆的大乾神官。
跟她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她對他恭敬殷勤,各取所需、和睦相處,就算將來他不再需要她,也不會為難宋家,褫奪她父兄入仕從商的權益。
至于她現在唯一介懷的事
洛溦幽幽地盯著宋昀厚,筷尖繼續在案面上劃算著賬目
“你知道我為了救你出來,花了多少錢嗎你偷母親的那十兩,我做糕點投進去的四兩半,剛才衣服頭巾半兩,找麗娘幫忙疏通的十五兩,還有她幫我墊的八兩”
加起來都不知道多少了劃出來的縱橫籌都亂成一團了
她氣惱地撂了筷子,順手拿起一個包子,塞進哥哥的嘴里
“總之你趕緊還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