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溦笑了笑,“以后我倚仗貴府的時候怕是會不少,提前跟張姑娘和睦相處,不就等于提前為自己將來的困境解圍嗎”
而且,她也實在不愿意讓話題一直往何蕊身上扯
張妙英怔了怔,忍不住又仔細看了洛溦一眼。
女孩膚色瓷白晶瑩,眼眸透亮,神情中有種讓人喜歡的純然灑脫,跟她所熟悉的世家女子感覺很不一樣。
難怪剛才父親召自己去訓話時曾說“那宋氏女兒出身雖低,但太史令肯在前夜趕在所有人之前,就將這姑娘救出了大理寺,還帶回了長公主府,足見對她還是有些偏愛的。”
妙英對洛溦彎起嘴角“宋姑娘是太史令的未婚妻。太史令的讖語,連圣上都奉若神諭,將來只怕是我指望宋姑娘替我解圍才是。”
她家世雖好,煩惱卻也不少。
姑母想要她嫁給齊王為妃,但圣上忌諱外戚做大,更屬意讓虞相的女兒做正妃、她為側妃。
齊王是最有可能成為儲君的皇子,將來身邊的女人既多、又皆出身豪族,她若不能成為正妃,日子將會何其難捱
所以,她本打算把何蕊引薦給齊王。想著齊王對貴妃安排的侍妾皆看不入眼,或許是因為常年戍在邊塞,會更喜歡何蕊那種潑辣外放的女子。一旦何蕊占了那個側妃名額,自己又博了齊王好感,將來婚事、封位未必沒有轉圜的余地。只是沒想到,那丫頭屬實不中用
以后,自己若能靠著與洛溦交好、攀上玄天宮的關系,或許,能再找出別的辦法也未可知。
兩個女孩年齡相仿,討論著衣裙首飾的話題,慢慢便熟絡了起來。
因張貴妃親手給洛溦簪了金釵,不便摘下,妙英最后便擇定了一套略顯華貴的緋藍衣裙,與發飾搭配,又取了披帛腰飾等物,一一點綴。
洛溦對著鏡子,默默將一身行頭估了個價。
“我穿了這身,張姑娘你怎么辦”
“你不必客氣。如不介意,今后我們名字相稱便好。”
妙英一面低頭整理著配飾,一面道“至于衣物,我有好幾套衣飾備用,而且圣上宣口諭要姑母帶你更衣,你若不換,就是抗旨,真要追究起來,可是會掉腦袋的。”
洛溦見妙英頗為了解宮廷中事,斟酌問道
“適才貴妃娘娘說要我切勿落了下乘,你可知是要跟誰相比總不會是公主吧”
妙英手中的動作頓了頓,沒有立刻回答。
她是世家大族為將來入主中宮而培養的女兒,凡事難免權衡利弊,三思而行。但現下既然有意與洛溦交朋友,又感激對方適才解圍,倒不介意稍稍透露幾句。
“不是公主。公主她或許會為難你,但圣上好像并不愿她跟太史令結親,所以她就算鬧,也會有圣上壓著。”
妙英抬起眼,聲音放輕,“是太后打算將王家的女兒指給太史令,才最讓我父親和姑母頭疼。”
洛溦思忖問道
“那樣的話,你父親從自己家挑個姑娘,不是更合適嗎”
妙英搖頭,“想要嫁給太史令,可不是容易的事。你們有冥默先生作主,自是天作之合,誰都不得不允。就算要送別的姑娘,也得等你成了正妻才有可能的。”
原來如此。
洛溦心道,張家可真是太高看自己了。他們以為,自己跟沈逍婚約的阻力只在太后,殊不知,“天命”是假,她的解藥功效也就還只剩一年時間,沈逍又對她厭惡至極,遲早會想辦法除了她這個阻礙。
到時候,辦不成張家的事,又已把太后得罪了,她爹和宋氏一族的前途,岌岌可危。
妙英見洛溦似有愁色,以為她是在為將來接納別的女子而憂心,道
“就算有別的女子,也越不過你這個正妻的。以后我姑母若跟你提起這事,你可千萬別這樣傷心失神的,一定要盡量表露得配合,免得她覺得你不可靠。”
她有心提點洛溦,“姑母她執掌后宮十多年,雖無皇后之名,卻也與皇后沒有什么差別,想要達成的事,不管用什么方法,總是會達成的。你凡事按照她的心意來做,方不會給自己和家人惹麻煩。”
連自己這個親侄女一旦行事不合她意,也毫不留情面,更遑論那些非親非故之人
昔日被送進齊王府的那些女子,因為入不了齊王的眼,退回到姑母手里,多的是被直接杖殺了的,實是如同草芥一般。
洛溦回過神,向妙英誠心致謝“我明白,多謝你提點。”
到了黃昏時分,張貴妃派人來傳,讓二人隨她一同乘輦,前去參加朝元殿的夜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