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覺、觸覺、嗅覺、聽覺、味覺,曾經一切被認為理所當然而忽視的感官,驟然失去其一,生活便瞬間顛覆,一切都變得難以忍受。
明明擁有的時候,也并沒有覺得感恩,更沒有細細感受。
他每分每秒都想念許馥,身體的殘缺像空了個洞,只有她能幫他填補。
在聽不到之后,更希望能夠看到她,希望她一刻也不要離開他的視野,甚至希望能夠貼近她,嗅她的發香,觸碰她溫熱的肌膚。
好似只有她,能夠抵擋心口毫不客氣地往里灌的冷風。
陳聞也停下了手中的筆,托著腮發呆。
她到家了嗎
在做什么呢
去約會了么
今晚她還可以陪他視頻嗎
她臨下班前還來查了房,囑咐他晚上要乖乖睡覺,他點頭答應了,正猶豫想要開口詢問的時候,她卻接了個電話,急匆匆地起身離開了。
而他根本無法從那安靜的世界中判斷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
如果能聽到就好了。哪怕只言片語,至少也能夠知道他能不能幫得上忙。
而不是像現在,廢人一個,不拖累她就很好。
不知道為什么,陳聞也今晚心神不寧,完全睡不著覺。
她還好嗎
手機調成震動模式,就放在手邊,卻非常安靜。
他終究還是拿起了那手機,發出去了一條消息。
臨下班時,許馥被調了晚上的急診。
原來晚上排急診的梁醫生老婆住在樓下婦產科,比預產期提前了快一周發動,他心神不寧地在科室轉來轉去,惹得陶教授心煩。
“沒事,應該沒事,”梁醫生躊躇著,“醫生說”
“快下去吧,”陶教授嫌他啰嗦,“這兒少了你也能轉,樓下少了你等著秋后算賬吧。”
說完,給許馥拍了個電話來,許馥一聽忙道,“我頂著就行了,梁醫生快下樓吧。”
梁醫生這才匆匆離開。
于是許馥意外迎來了讓她印象極其深刻的一夜。
患者頸部被砍傷,鮮血瘋狂地涌出,她大腦一片空白地下著命令,覺得聲音冷靜地不像是從自己口中發出的,一切行動憑借扎實的基本功和救人的本能。
一值醫生來了后她便被替換下來,但心卻仍一直狂跳,直到患者情況穩定下來,許馥才感覺重新擁有了呼吸的權利。
冷靜被卸下,她打開水龍頭,抬頭望見鏡子里惶惶然的自己。
臉上、脖子上、白大褂上都是鮮血。
鮮血還溫熱,像被槍炮擊中后綻放的花。
許馥平靜地望著鏡中的自己。
好奇怪。
她發現這花好像在鏡子中不斷地綻放地更大,更詭異。
順著她的脖頸攀升,讓她的臉面目全非;又開始下降,向白大褂里延伸,捂住她的胸口。
最后開始扼住她的咽喉,讓她喉嚨發緊,太陽穴拼命地跳動起來。
好想吐。
她低頭遏制干嘔的欲望,用冰涼的水拼命地洗手,洗臉,洗到理智回籠為止。
又做了幾個長慢的深呼吸,許馥像終于想起什么,看了一眼手機。
陳聞也在嗎
在嗎
許馥驀地笑出來。
白癡么
什么年代了,怎么還有人會發這樣土得掉渣的話啊
有沒有點撩妹技巧的
不過這么晚發消息的話不會是耳朵哪里不舒服吧
她表情一凜,連忙換了衣服就往病房走。
步伐匆匆,朝著醫院明亮通道的盡頭。
好像是去救人,卻也好像是去求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