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她要怎么解釋總不能直說我是沖著師兄來的。
雖然事實如此,說起來總是不好。
朝露一邊胡思亂想,一邊依照太陽的方位,直奔東側而去。
顧不得陣法不陣法了,相信她的光環可以帶她直接見到男主
陽光熾烈,但隔了鶴鳴山的結界和一層稀薄的晨霧,落在身上只覺得暖洋洋的,她一路穿花拂葉,不知不覺便走了許久。
桃花林中有風乍起。
是劍氣。
朝露踮著腳往桃林深處看了一眼,卻被突晃而過的鋒利白光刺得瞇了瞇眼。
果然能遇見,她不禁大喜。
再次睜開眼睛時,身著深藍窄袖長袍的少年已經站在了她的面前,長劍依舊沒有出鞘,鏤花的劍鞘搭在她的肩膀上,左右滑了滑,帶些促狹意。
她結結巴巴地喊“蕭師兄”
蕭霽笑吟吟地打量著她“你還敢來”
他見她今日沒有披斗篷,改穿不見花紋的廣袖曳地長裙,飾帶層疊、飄飄欲仙,長裙外的薄衫是遠山泛了點微藍的青綠色,配上發髻所簪的白水仙,襯得清麗動人。
是精心裝扮后的模樣。
試劍大會后,有些女修往山中遞過拜帖,他少有幾次下桃源峰時,也有人露出過如同洛清嘉當日一般帶些傾慕的目光。面對精心妝飾、兩次闖入桃林的少女,他略一思索,便能猜出她的來意。
尋常的示好多,敢直接上山的卻少。
畢竟桃源峰中的桃林原是武陵君所設的大陣法,她上次迷路不是意外,若他疏忽一些,就算學宮眾人來尋,他們也不一定能順利地走出去。
就算上次不知,這次也該知曉,桃林陣法復雜,稍有不慎便一輩子都走不出去了。
他上次說“不要迷路”,其間的暗示,難道她聽不明白
朝露歪了歪頭,感覺那劍鞘上冰涼的花紋從她頸側蹭了過去,不由得真有些緊張“我上次問過師兄能不能來,師兄應了。”
“哦,”蕭霽佯裝思考,收了手中的劍,“是有這么回事,所以師妹這次來也是為了看花嗎”
“不是,”朝露搖頭,“我上回來時,在這里丟了一樣很要緊的東西。遞拜帖太叨擾了,師兄既允準我來,我想著,不如自己來找,找到了就離開,也不打擾師兄修行。”
她一邊說著,一邊指向自己的腰側“旁的也就罷了,我丟的是出生時便陪在身側的水仙香囊,爹爹說,那是阿娘繡的。”
香囊之事確實不是胡謅,“朝露”被農戶撿走時,身上便有這個香囊,后來也是依靠此物被郡王認回去的。
“丟失”便是杜撰了,她左思右想,總覺得就算得了蕭霽允準,乍然上山也是不妥。
于是在來的路上,她將香囊掛在了桃枝上,充當這次的借口。
有他在,肯定能找回來的。
蕭霽目不轉睛地盯著她。
冬日有風,桃林中淡淡的氣息隨著風散了個干凈,如今在他鼻尖縈繞的,是水仙花的氣味。
芳香濃郁,卻并不刺鼻,甚至有幾分沾著水汽的清冽。
不知為何,他嗅著這個味道,忽然覺得十分平靜,平靜得連素日見到對他傾心的女修時常生出的疏離感都消失殆盡。
于是嘴邊的“拙劣伎倆”被他生生地吞了回去,換成了一句“那你隨我來罷”。
朝露眼見計劃成功,大喜過望,她努力將唇角得逞的笑意壓了下去,隨即提著裙擺,小跑跟上“謝謝蕭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