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陽春三月,萬物復蘇,百花吐艷。
每年此時正值禮闈放榜,所謂十年寒窗無人問,一舉成名天下知,無論是誰杏榜提名,身價都會隨之水漲船高,與出人頭地僅一步之遙,街頭巷尾,茶寮酒館中,百姓們正熱烈討論著今年高中的麒麟兒。
一樁香艷奇事夾雜在其中,傳遍了整個京城。
“彎柳巷,尤家大姑娘那事兒,諸位都聽說了吧”
“是與甜酒巷王家訂親的那位么她可走了大運。
那王家公子原是連考三次不中,本仕途無望的,可今年卻位列一榜第二十三名,她雖還未過門,可二人訂親三年,也算得上是陪著王公子苦過來的,便只等著嫁去王家執掌中匱,坐享榮華富貴了。”
“咳咳這門婚事只怕是不成了,想來這位仁兄還未曾聽說那樁丑事。
三日前尤家起宴待客,期間有幾位客人灌了黃湯有些醉意,尤家老爺便親自將人扶去偏房休息,你們猜,竟撞見了什么”
說話者眉峰高挑,眸光放亮,在最關鍵時刻截停話語,直到將圍觀者的胃口吊得足夠高,才刻意壓低了嗓音繼續道。
“竟撞見了自家大女兒與家丁的私情
據那日在場的張老爺說,只見尤家大姑娘衣裳不整躺在榻上,而那家丁赤著膀子站在榻邊,指尖還摩挲著件緋紅色的鴛鴦交頸肚兜嘖嘖,那場面真的是不堪說,不堪說得很,那尤老爺當場就被氣得兩眼發黑,險些一口氣沒喘上來暈死過去”
有圍觀者嘖了一聲,細想了想面帶疑惑問道,
“嘖,尤家到底也是個官戶,那尤大姑娘又早已和王家訂婚她是昏了頭了竟去同個下人牽扯不清”
“誰說不是呢若不是當場抓奸,說出去只怕無人會信。
且那家丁當場就被嚇得屁滾尿流,跪匍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說實在是抵不住尤大姑娘三番兩次勾引,被美色沖昏了頭腦才就范那動靜仿若震天響,驚動了在場幾乎所有人,現如今,只怕是整個京城都知道了。”
“什么竟還是尤大姑娘主動纏誘的
嚯那尤家,確確是出了個不知羞恥的狐媚禍水。”
一傳十,十傳百,百傳千。
猶如空中亂飛的雞毛,抓不住,掃不凈,很快就順風飛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而此事的正主尤家大姑娘尤妲窈,自事發那日起,就被當家主母錢文秀下令關在了后院的一間陋室中。
仿佛有堵無形的壁壘,將漫天的春意截然攔停,院內死氣沉沉,那顆歪著脖子的老槐樹也不見半片翠綠,置盆上的那一個饅頭與清湯寡水的白粥,亦沒有了絲毫熱氣,婢女阿紅與劉媽方才又哭了一通,此時眼眸通紅,面色擔憂著時不時望幾眼那緊閉著的房門。
事發后,尤妲窈已經整整三日都未走出過房門。
期間滴米未食,滴水未進。
尤家全府上下,都覺得她這是丑事敗露,羞于見人,在劇烈打擊之下茶飯不思。
此時,充滿著怨懟恨憤的尖利女聲,猶如一道裹挾著霹靂電閃的驚雷,轟然炸在了院中。
“尤妲窈你個禍殃
你不安于室,勾搭下人的漚事,已傳出十里八鄉了,我不過出門買個頭花,都被人明嘲暗諷,說尤家女眷或都是水性楊花之輩,你一人放浪形骸就罷,偏偏還拖累了全家。
也難怪王順良那廝,今日要上門來同你退親”
阿紅與劉媽聽得心頭震顫,立馬抬頭順聲望去,便瞧見了個身穿桃紅錦衣,二八年華的女子,被氣得眉頭豎立,眸光中幾乎噴出火來,帶著婢女闊步洶洶沖了進來。
此人正是尤家的二姑娘尤玉珍,她因著嫡出的身份被主母嬌養慣了,平日里在后院中都是橫著走的,眼見這是個不好相與的主,指不定今日要掀起什么浪來,阿紅與劉媽揣著心尖,立馬踏下石階伸手去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