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這般難過,甘梨不免多說些好話哄她“姨娘心軟,今日的事就算過去了,你以后別再那般,咱們還和以前一樣,沒事的,放心吧”
江洛的船行到第六天,風平浪靜。
揚州城里,林如海正看從金陵來的一封信,是金陵同知賈雨村派人送來的,信中竟然寫的是
體仁院總裁兼任江寧織造甄大人的幼妹于前歲守寡歸家,至今春已出夫孝,甄大人正思再尋一位妹丈。
他想到林大人也已喪妻一年,再思及兩家門第、根基都相匹配,豈不正是天造地設正是緣分,他在兩家都做過塾師,若林大人恰有此意,他愿做媒人,成就這幢喜事。
草草看完這信,林如海心中并無絲毫意動,只有淡淡的可惜。
當日以為賈化注雖因“擅纂禮儀,沽清正之名”被革職,或許只因上司不喜。是以看他頗有才華,薦他去榮國府,雖是順路護送玉兒,也有真心提拔之意。
卻沒想到,不過短短幾個月,他與甄、賈幾家已不再是同路人。
林如海撂下賈雨村的信,且不急著回。
多耽延幾日,或許江洛便能一路無事,平安抵京了。
在船上半個月了,一路順風,沒遇到幾日雨。離京城還有半個多月,江洛已有些坐膩了船。
船靠過三次岸,補充食水日用,也讓船上的人下去走走,以免悶壞。但江洛聽從曉風疏桐的建議,一次都沒有上岸,在船艙里坐悶了,最多出艙站一會,吹吹江風,看看河景。
林如海尚未正式和甄家撕破臉,甄家這便派人來刺殺她的可能不大,但不是完全沒有。何況除了甄家之外,還有貪財圖色的強盜、水匪都不能不妨,還是穩妥些為妙。
江洛很珍惜這來之不易的第二次生命,不想冒任何險。現代繁華都市她都懶得逛了,這些小城鎮不去也罷。
已到六月初一。
從清晨開始,天色便陰沉沉的,一整日又不下雨,船上又熱又悶。
江洛一天擦了三遍身,還是覺得身上黏膩不舒服。
悶熱的天讓人更易疲累。
江洛沒胃口吃晚飯,甘梨和冬萱也沒有。倒是曉風和疏桐兩人沒受分毫影響。
這半個月,先還是四人輪流守夜。自十天前起,江洛便讓甘梨冬萱回艙里自睡,只用曉風疏桐陪伴夜間。
她其實想過,一直讓甘梨和曉風一組,冬萱和疏桐一組,這樣大家的安全都會有保障。但冬萱總對曉風疏桐別扭著,她寧愿還是各自舒坦點。左右甄家便真想刺殺誰
在這船上的目標應該只有她。
夜晚,無星無月。
黑云幾乎壓到樹梢,水面上卻是一片寧靜。
江洛不到七點就躺在床上睡了。所以半夜十一點四十三分,曉風捂住她的嘴,將她輕輕推醒時,她迅速清明過來。
“有人潛進來,已經在抓了。”疏桐在她耳邊用氣音送出這句話,又把一件堅硬冰涼的東西塞在她手里,另一件綁在她腕間。
“娘子還記得怎么用嗎”
江洛只點頭,不敢出聲。
她心跳得都快吐了。
人民的光輝保佑
她一輩子遵紀守法,連紅燈都沒闖過,怎么再活一回,卻先做奴才,又要有性命之憂
如果殺雞也算見血的話,她多買點紙錢燒給這些雞祖宗行不行
難道這就是脫離人民群眾,要當封建奴隸主妻子的代價嗎
奴隸主奴隸對,對還有她們
江洛強忍驚恐,拽過疏桐的手,用顫抖的指尖,寫下了甘梨和冬萱的名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