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歹家里還有她的容身之地甄應淑眼淚不住地往下流,可她聽見嫂子們和嫡母商議,要尋個人家再嫁了她
想起二哥曾說過要把她許給林大人,她想掙一掙,就騙嫡母嫂子說去她們說的那家看,自己來了林家
“我家中行四,是老太太的女兒,如若不信,只管到甄家去問”
甄應淑站起來,整理被扯亂的衣襟,冷笑發問,“這便是林家的待客之道嗎”
她自覺拿出了做姑娘時的派頭,在魏丹煙看來卻是色厲內荏。
但看她舉止,的確不似隨意跑來的平民奴才,說出的事又太過驚人。魏丹煙不敢隨意對待,先遞過去自己的手爐,又殷勤替她撫平衣裙上的褶皺,笑道“娘子且暖暖手吧,請到這邊來坐。”
她便把人引到門房,又叫大敞角門,任人去看。
把人領到內宅里,還不知會傳出什么風言風語,敗壞老爺和林家的名聲。
魏丹煙讓丫頭婆子在里面捧茶侍奉,出來找盛霜菊“她都說什么了,你快一個字不許差,再說一遍。”
盛霜菊重復一遍。
看老爺還沒來,魏丹煙便又看幾眼盛霜菊,嘆道“原以為你糊涂沒救了,現在看還不算太糊涂。方才做得不錯,我和老爺說,一定賞你。你先回去吧,這事不管誰問都不許說。”
她又多解釋道“讓你先回去,不是要搶你的功勞,是怕老爺看見你生氣,再有誤會。”
盛霜菊望著門房,應是。
真是可惜了
盼著這“甄娘子”能拿出什么信物
正院。
待女兒將五間正室、兩邊廂房全看了一遍,走累了回去歇息,林如海才到書房翻出賈雨村那封信。
過去了一個時辰零兩刻,或許那甄氏已經等得心慌、害怕,急欲離去了。
拿好信,林如海不急不緩走到后西角門的門房,推門而入,看清來人的臉。
是甄家的四姑太太。
他不令人關門,也不聽甄氏多話,直接把信放在靠門的桌上
“我并不知你兄長是否有結親之意,但林家從沒派人去提親,只有金陵同知賈化曾想做媒,但不過一個月,你兄長便派人來林家刺殺,想取我的命了。這些陛下皆知。你若還有疑慮,盡管去衙門鳴冤求證。”
他退出門口,吩咐魏氏“待客人看完,把信送回書房。”
甄應淑苦等了一個上午,只覺得度時如年。終于熬到見面,林大人比第一回見時還更風姿流麗了,卻為什么不似那回還令人攙扶起她,耐心聽她訴說,今日竟如此無情,連靠近她都不肯
“林大人”
她想跑過去。
她知道自己容色極好,哪怕釵荊裙布也掩不住,前頭的丈夫哪日不贊她一次上回見面她太狼狽了,或許這次看清她的容貌林大人能動心可她才站起來,便被一雙手緊緊拽住。
魏丹煙使盡力氣壓她坐好,叫婆子守著,親自把信拿過來。甄娘子不肯看,她便一字一句讀給她聽。
“我們老爺和甄家只有被刺殺的仇,從沒有過什么婚約。或許娘子的兄長曾經有意,讓賈同知說媒,但我們老爺可沒應。”魏丹煙把信從頭到尾讀了兩遍,收在懷里,“見娘子也是大家出身,我們才以禮相待。娘子可不要把幾輩子的顏面都丟了。”
“娘子現住何處”她笑問,“我讓人雇車送娘子回去。”
甄應淑垂頭坐了半刻,扶著椅子站起來“不必了,我自己能回去。”
她從袖子里拿出兩塊棉帕,纏住一圈,把臉死死捂住。雖說是太平盛世,天子腳下,也不少見色起意的混賬男人。她現今無權無勢,無人撐腰,冒了多大的險才來
明知甄家曾經有意,又不是并不相識林大人怎就如此心狠呢
二哥令人刺殺,她、她又不知
魏丹煙哪里放心甄娘子自己回去。無事還好,有事林家又是少不了的麻煩。
她讓小廝去雇車,又讓兩個小廝兩個婆子跟車,一定要看甄娘子進了家門再回來復命,回來有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