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不信了,過上三年五載,還沒有一點變數史家就能任老太太這么拖著他家的丫頭
賈母如何不明白她的意思因她是賢德妃之母了,也不好逼問,便只說“正好有件事和你商議。”
左右薛家的丫頭成不了。
她叫丫頭進來,拿了省親別院的圖紙,說“他們外頭商議的,要把梨香院做小戲子和教習的住處,問能不能把姨太太和姑娘挪到這邊院子里。你看看”
雖說親戚來住借助,不好隨意叫人搬動,太過失禮了,可對薛家倒不需顧慮這許多。
她們母女一住就是一年多,一點沒有搬走的意思,這也罷了,榮國府不缺這一處房子,偏又賊心不死,弄出什么“金玉姻緣”,還妄想圖謀寶玉。若覺得因此事受辱了,趁早搬去她正經娘家王家才是正理
拿著圖紙看了半日,王夫人尋不到另一處更便宜的地方教習戲子,只能說“這事我去說,老太太放心。”
賈母笑道“我是一向放心你的。”
被迫接了一樁不好辦的差事,王夫人也不想讓老太太太痛快了,便仍提起和親戚們借錢“薛家雖然不借,咱們還有旁的親戚,比方兩位史侯家里,還有林姑老爺家也寬裕,老太太您看”
賈母早預備好了王夫人會提這一遭兒。
她笑道“史家你知道,他家早就儉省起來了,連針線上的人都不用,差不多的活計都是她娘兒們自己動手,咱們便是借,他家也未必有錢,還傷親戚情分。就我拿一萬出來,隨你們花吧。”注2
王夫人本也沒想和史家借多少,能讓老太太出一萬兩也算不錯了。
她想了幾天的是林家。
林家有多少錢,她雖不知道詳細數目,但只怕現銀都不小于三十萬。四姑太太在娘家金尊玉貴,出嫁也沒受過一點委屈,那幾年回門,嘴里動不動就說她婆婆又給什么
了,夫婿又給什么了,還偶然露出來過一二句,林家一年的進賬竟比這榮國府都多
林御史還做過幾年巡鹽御史,更有錢了。
珍哥兒說,要想把省親辦得最體面,至少還缺四五十萬銀子,她看從林家一家就能借齊。
林家又沒個兒子有那些錢做什么不如湊成娘娘的體面。
以后林家丫頭就不指望娘娘庇護著
但如何把林家摘出去,賈母也先想好了。
她笑道“江夫人一向不來咱家的年酒,想必今年也請不來,一年里除了入宮領宴都見不著人,你是在宮宴上開口,還是頭一回去拜望,就張口借錢人家還不一定請你去呢。”
趕在王夫人回話前,她又道“你是做舅母長輩的,總不至于和外甥女張口那成什么體統了。”
王夫人被連堵了兩句,心里更不順。
可她也早就埋伏好了,笑道“老太太且不用擔心見不著人。”
她頗為得意“正巧昨兒新任工部右侍郎來送請帖,請咱們家去吃年酒。我和他家的人打聽了,工部右侍郎和林姑老爺一起在浙江做過官,交情不錯,年酒也請了林家。老太太您說,這不就能見著了”
“在人家的年酒上要借錢,也虧你想得出來”賈母只是略有些詫異真能與江夫人見到面,更氣的是兒媳婦不知禮,“你就不怕弄砸了人家的年酒,你老爺在衙門不好過”
“可若不這樣,實在沒了法兒呀”挨了訓斥,王夫人起身委屈道,“還是老太太比心疼孫女更心疼外孫女,寧要躲著外孫女的繼母,也不顧娘娘的體面,不顧咱們賈家的體面”
“你”
賈母大怒起身,肚子里立時有多少想罵的話。
可她還沒罵出口,王夫人已經跪下,半是哭,半是嚷道“媳婦心里急,嘴笨不會說話,只求老太太多心疼心疼娘娘吧”注3</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