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第一次識得江夫人的真面目,卻見分明是位風姿出眾脫俗的年輕夫人
還有她那從車上一步跳下來的動作,哪里是尋常弱質女子辦得到的
這樣一個人,或許真是賢惠心善,但說她“膽小、懦弱、怕事”
二太太怕不是瞎了眼
江夫人分明一起過來了,卻不進榮國府,可見林家對賈家的態度依舊疏離。
眾人又見江夫人先把身量已快長成的林姑娘抱上車,又把身量已經長成的甄姑娘抱上去,自己不用人扶,兩步入內。
林如海最后才上了另一輛車。
林家車馬行得遠了,榮國府門邊眾人還沒散去。
賈政看了賈赦一眼,兄弟倆都想起四妹妹從前還在之時,也與林如海恩愛非常,夫妻濃情蜜意,各有謙讓。
如今新人替了舊人怎不令人感慨萬千。
賈政更感嘆,有江夫人在,林家和賈家是徹底回不到從前了。
賈赦卻在想,不知敏兒是從哪里買來這么一個人,他怎么尋不見
家里的小戲子也出落得可人。
難道真是江南出美人,他想再要個合心意的丫頭,得叫人南下去買
賈珍心知江夫人早為書香世家的貴女,如今又是一品誥命夫人,他觸犯不起。
他與賈蓉恭奉父親回家,心想父親為省親的事已在家中一年,現今諸事都完了,父親也該回道觀煉丹修仙。
他一年沒敢碰秦氏,早想得狠了,父親不在家,他也能痛快痛快。
誰知回到寧國府,賈敬卻不許賈珍退出。
他只讓賈蓉速去,便叫下人闔門閉戶拿板子,喝命兒子“跪下”
賈珍兩腿一抖,幼時父親大板子教訓他的場面又浮現在眼前,不覺便跪在地上,嚇得問“兒子一年里為娘娘省親事事盡心,再沒敢起過貪財的心,不知老爺、老爺為何動怒啊”
“你還有臉問”
賈敬早忍了大半年,今日一定要好好教訓教訓這個不肖子
他叫人把賈珍的手腳都捆在凳上,扒了外面衣裳,先拿板子狠命打了二三十下,打得他涕泗橫流、喉中出血。
見打出的血浸透中衣,賈敬方覺解氣。
他命下人都出去,才喝問賈珍“你與蓉兒媳婦秦氏,是不是你威逼于她”
賈珍早被打沒了膽子。
見父親已經知道,他也無可辯駁,只能落淚認錯“是兒子糊涂油蒙了心”
“你可不是混賬糊涂竟是個畜生”賈敬大罵,“本還以為你只是一時壞了心腸才算計自家人,原來早成了孽畜一流”
“父親饒命啊”賈珍在凳子上磕頭,“兒子已經知錯了,再不敢了這事也沒旁人知道”
“沒旁人知道”賈敬更怒,“不都是礙于你的威勢,才沒人敢議論不是我知道了,再有兩年,這祖宗門楣竟要被你辱盡了”
賈珍一時不敢再辯駁,更兼下半截疼痛難忍,不知骨頭斷沒斷兩根。
他又怕父親還沒消氣,要再加懲處;又怕從此落下殘疾;又怕更招惹父親惱怒,也怕外面下人聽見,不敢放聲大哭,因此竟生生咬牙忍住。
賈敬丟了板子,退后幾步坐下。
他心里先想祖父、父親,又想他苦讀了二三十年書,得中進士,卻因要避開皇子奪嫡,辭爵、離家、修道
再想及人生近六十載,竟只留下珍兒這一個不肖種子,來日若有滅族的禍患,或許就是因他不檢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