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不住撫了撫額頭,長舒了口氣。
前世怎么從來沒發現這兩個人這般聒噪呢
明明是一個陰郁深沉,一個冷厲暴躁,跟他處處作對才是呀。
世界真是奇怪。
想到剛才的事,蘭奕歡也忍不住笑了,搖了搖頭,隨手將兩份契書拿過來。
他修長的手指捏在那兩頁薄薄的紙上,將契書看了兩遍,確定無誤后,折好收入懷中。
玩笑歸玩笑,眼下正事方面,也已萬事俱備,只待某人自投羅網。
蘭奕歡舉起酒杯,仰頭將杯中最后一點殘酒喝完,唇畔微微含笑,將杯子往桌面上一放,亦起身大步離去。
蘭奕歡下樓的時候,五皇子正好來到了得仙樓的外面。
他剛剛站定,身后就有個人氣喘吁吁地追了上來,低聲喊道“殿下,殿下,您不能不管齊家啊。這次齊家受到重責,本已威望掃地,若是真的按照太子殿下的處置,只怕會元氣大傷”
他激動
的快要哭出來了,五皇子的表情卻帶著幾分冷淡和厭棄,揉了揉耳朵,道“別吵。”
對方一下子停口。
五皇子回過頭來,道“你叫我求情,總得告訴我實話,齊塒到底有沒有去砸七弟的店,大舅和舅母當真說了那些話嗎”
那個人不禁語塞“這”
五皇子道“行,我明白了。”
“送你兩個字,活該。”他冷淡道,“滾罷。”
“殿下”
五皇子抬了抬手,示意隨從將那人趕走了。
他從頭到尾連頭都沒回一下,目光專注地注視著得仙樓的大門。
數日過去了,他依然沒有找到那一日的刺客,總是覺得心神不寧。
這種不安不光來自于不知道他跟鄧子墨之間的對話有沒有被那名刺客聽去的猶疑,更是因為五皇子總覺得那刺客身上有種讓他熟悉的感覺。
這種感覺更加讓他內心急切,刨根究底的想要知道對方到底是誰。
齊家也知道他最近一直在忙這件事,所以在他府上找不到他,就一直追到得仙樓外面來了,但五皇子不想為他們求情。
前世,他跟蘭奕歡之間兄弟一場,卻落得那樣的結局,今生,在他沒想好兩人之間應該如何相處之前,就又得知了蘭奕歡并非他的親生弟弟。
仿佛一切命運的安排都在微妙的錯亂著。
后來五皇子也想清楚了。
既然他們兩人之間本來就沒有關系,那么也不用再去糾纏誰虧欠了誰,去分辨誰對誰錯,或者強求什么兄友弟恭,這一輩子能各自安好,就不失為一種好的結局了。
偏生齊家那邊還總是想以蘭奕歡的長輩自居,齊塒更是無事生非,頻頻尋釁。
他們以為這樣就可以壓制住蘭奕歡嗎可笑。
五皇子眼前仿佛又浮現出蘭奕歡上一世的模樣。
蒼白的臉,寬大的龍袍,孤單消瘦的身影以及,那雙從未屈服退縮的眼睛。
他知道這個弟弟有多倔,要做的事,就算是死前撐著最后一口氣,都要一一完成,不肯改變的心意,就算是一頭撞上南墻,也絕不轉身。
五皇子覺得心間有些澀澀的疼痛。
今生的蘭奕歡快樂、自由,親友圍繞,既然他這樣過得好,那么彼此間相安無事,也是自己能做的最好的選擇。
所以,五皇子這回打定了主意不插手太子對齊家的整治,好讓他們長個教訓,免得以后再犯。
他把思緒拉回到刺客一事上面,眼睛看著得仙樓,心里一遍遍回想著那日的場景,卻依舊沒什么頭緒。
他反倒又記起鄧子墨在臨走之前,饒有深意地笑著告訴自己的話“殿下,有一天你還會來找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