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看了蘭奕臻一眼,又看向蘭奕歡“小七,大哥一定好好教導你
。”
蘭奕歡笑了一下“求之不得。”
當下,正平帝還取出了一副此次達剌使節剛剛送來的寶弓作為彩頭。
此時獵場上還有其他的人在縱馬馳騁,追捕獵物,蘭奕歡和大皇子各自下去更衣準備。
蘭奕歡穿衣服慣來以寬松舒適為主,今日又原本壓根就沒打算上場,所以還是一副輕袍緩帶的富貴公子哥打扮,此時進了帳篷,換了身騎裝出來。
他身上負著長弓,掀開帳篷上的簾子,低身而出,一抬頭,就看見蘭奕臻站在前面不遠處等他。
蘭奕歡猶豫了一下,知道躲是躲不過了,索性便走了過去,道“二哥,做什么”
蘭奕臻回過頭來,先是覺得眼前一亮。
只見蘭奕歡穿了一身銀白色的利落騎裝,腳蹬長靴,腰束玉帶,愈發顯得身修若竹,腰細腿長,正大步走向自己。
蘭奕臻也迎了上去。
蘭奕歡像是猜到了他的來意,又道“你別勸我了,我說了要比,就是要比。”
蘭奕臻道“他明顯是沖著我來的。既然能有此策劃,說明他已經不擇手段了,你這場比試必然危險。小七,聽話。”
最后四個字婉轉低徊,像是昨日親吻之前在耳畔的低語。
蘭奕歡不禁垂下目光,像要躲避什么似的,口中故意說的輕描淡寫“所以你不去才是對的。他一看換了我,我又不是他要針對的人,這事不就結了”
一語未畢,冷不防蘭奕臻按住了他的肩膀,用另一只手抬起他的下頦,使他的面孔對著自己。
蘭奕歡沒說完的話戛然而止。
只見蘭奕臻微微低下頭來,凝視著他的眼睛,低聲說“你不是生我的氣了嗎所以這件事就不要管了,好不好”
蘭奕歡一字字地道“我沒生你的氣,都說了意外而已。”
日頭在他的身后升起,似將白衣上籠了一層淡金色的輕紗,將他整個人映得如同剪影,看起來有些單薄渺遠,仿佛要化在陽光中了一樣,連帶著簡簡單單的六個字,也帶著堅冰似的冷硬。
蘭奕臻突然說“抱歉。”
蘭奕歡道“什么”
蘭奕臻道“意外,是指本心并非如此,而不小心發生的,比如撞到了,認錯人了,都叫意外。但我知道是你,也主動碰了你,那就不是意外,而可以算作故意,故意,輕薄了你。所以我對你特別愧疚。”
蘭奕臻的語速很慢,像是每一個字都經過千百次的思考,才艱難至極地吐出來,可牙關又壓得緊緊的,半個多余的字眼都不能吐露,因為一旦潛藏的心思話語迸裂而出,便會是天翻地覆,不可收拾。
蘭奕歡不知道那些話背后的驚濤駭浪會是什么,他只是感染到了一種無端的緊張,并心跳如擂鼓。
起風了。
綠草在颯颯的長風中搖蕩,忽而倒伏,忽而立起,蘭奕臻衣袍狂舞,敞開的襟懷幾乎要把蘭奕歡包裹在其間,擋住清寒。
以往兄長那樣熟悉的溫柔懷抱,此刻因為多了些逼人的侵略意味,顯出幾分讓人不安的陌生。
可,無處閃躲。
觸目可及之處,唯有他目光灼灼,內斂自持,熱烈絕望。
蘭奕歡心中震顫,又本能地感到危險,他的指尖下意識地收緊,忽然摸到了身側冰冷的弓弦。
像是一片飄雪,輕輕砸上心間。
“我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