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邊把人往門外推,一邊小聲道“你可以不用穿白襯衫的,其實想穿什么都可以,白色襯衫只是個最常見的建議,但不是唯一的選擇,你可以穿其他類型的衣服,也可以穿其他顏色的襯衫。”
他竟然成功地把力量遠勝于自己的男人推出了家門。
在有兩道斜長的影子緊密交織的樓道里,郁白松開手,垂下眼眸說“反正,你本來就討厭白色。”
所以,不要再穿白色襯衫了。
一直到關上家門,郁白都沒有去看那個人的反應。
不過,非人類其實也不可能聽懂人類口中那些復雜、含蓄的潛臺詞吧。
郁白背靠著門,身后看不見的樓道格外安靜,前方窗戶里映出的夜色一片靜謐,沒有再次變成鏡面般的湖泊。
眼前是再正常不過的世界。
可郁白倚在冷冰冰的門背后,無端地嘆了一口氣。
他發了一會兒呆,走到沙發旁邊,總算把那個被塞到墊子下面的小球拿了出來。
這個原先通體灰白色的光滑小球,如今呈現出一種濃郁的藍色,觸感依然冰涼,但不再像之前那么輕。
里面明顯裝著些什么,雖然并不沉,仿佛一個盛有不知名寶貝的禮物盒。
郁白盯著這個堪稱他犯罪實錄的小球,很想泄憤似地給它一拳。
他努力忍住了這種沖動。
萬一不小心打破了殼,讓記憶流出來怎么辦。
安安靜靜的客廳里,郁白眉頭緊鎖地坐在沙發上,還是想不通心頭縈繞的一些疑惑。
在本時空,他收到這個禮物也有一周了,期間從來沒有出現過任何異狀,它看上去更接近于厲叔叔的猜測,像一個走后現代極簡風格的裝飾品。
為什么恰好在今晚變了顏色,存下了他的記憶
而且,郁白記得在唯一收到小球的那次循環里,似乎看到它短暫地變成過黑色,但他不確定這是不是幻覺,畢竟那天的他通宵未眠,眼睛一花看錯了也有可能。
當時的他正在干什么來著
正在郁白認真回憶的時候,放在口袋里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
是嚴璟打來的電話。
郁白一接通,就聽到他咋咋呼呼的聲音“小白我給你發了好多消息,你怎么一條都沒回你沒出什么事吧到家了嗎”
從無限漫長的一日中脫困后,這是郁白第一次跟生活在正常時間下的普通人類對話。
一時間,他稍微有些恍惚。
聽著這道熟悉又親切的聲音,郁白不禁覺得
好吧,他完全沒有什么久別重逢的想念感覺。
畢竟他在循環里經常找永遠在輪休的嚴璟出來玩,甚至一小時前還坐在一起涮火鍋,并且持續目睹對方誤以為自己吃蘑菇中毒的傻樣。
“我到家了,忘記跟你說。”郁白掃了眼堆滿未讀消息的手機屏幕,“你給我發那么多消息干什么,怎么了”
那邊先是傳來稍遠一點的聲音,嚴璟扭頭在跟旁邊的人說話“媽你聽見了吧,小白在家呢,他沒事,有強哥他們跟著不可能出事的嘛。”
嚴媽媽松了一口氣的聲音便漸漸遠去“行行行,那我就放心了,你們聊,哎喲,我也要給朋友打電話去”
“去吧去吧。”嚴璟重新轉回來跟郁白說話,語氣很夸張,“世界末日都要來了,你居然還問我怎么了你沒看到嗎”
郁白沒看到世界末日,只看到那個可能象征著他個人末日的藍色小球。
可惡的藍色。
“”他扶了扶額,強迫自己移開視線,應道,“什么世界末日”
“剛才那片藍色的天空啊,把地面的風景都倒映出來了這會兒網上全炸鍋了,有說是全球性的海市蜃樓,有說是世界末日的征兆,還有的說天空其實是玻璃罩子,因為咱們地球只是高維外星人的玩具各種陰謀論,亂七八糟的,現在都有人在銀行排隊取錢了”
“我是比較傾向于世界末日這個解釋,因為我明天不想去上班了,我爸媽也是,上班好煩。”嚴璟說著,問他,“你剛才真沒看到啊又在寫稿子嗎”
郁白當然看到了。
他不僅看到了,而且可能是唯一一個知道真正原因的人類。
不是海市蜃樓,不是世界末日,也不是高維玩具。
只是因為他在揪住謝無昉衣領的時候,不小心用指尖觸到了對方的皮膚。
說實話,還是前面那三個原因聽起來比較有說服力。
“在忙,沒注意看。”郁白試圖轉移話題,“為什么要去銀行取錢”
“我不知道啊,可能想在外星人入侵的時候用來逃命吧。”嚴璟琢磨起來,“你說我要不要也去取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