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眼前的男人其實是這間屋子里,唯一不會為小女孩的處境動容的“人”。
而且謝無昉目前也不能使用什么特殊力量,不能輕而易舉地解決對人類而言很棘手的麻煩,更是對人類那些復雜到難以言說的情感、法律并不熟悉,無法給出什么建議。
郁白全都知道,但那聲小謝依然脫口而出。
他只是
突如其來的呼喚與緊隨其后的寂靜里,謝無昉頓了頓,主動問“你想做什么嗎”
他能看到郁白眼中濃濃的糾結和掙扎。
聞言,郁白有些恍然地反問他“我可以嗎”
男人看著他說“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平靜的語氣,熟悉的句子。
郁白便驀地彎了彎眼睛。
那些無限循環的時空里,在某些時候,他也會覺得自己的異想天開過于離譜,為此會很有禮貌地征求一下同伴的意愿。
“小謝,你想去北極嗎不坐私人飛機,只用已有的交通方式,試試看22個小時后能不能到北極。”
“好。”小謝總是答應后才提出疑問,“為什么是22個小時”
郁白會不動聲色地敷衍過去,然后在下一次循環里提出新的邀請。
“小謝,你知道嗎,這個被法律規定的世界其實還有不為人知的黑暗面,那里有另一套規則,很危險,但也會是一種非常特別的經歷,我想去體驗一下。”
“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在注定會重啟的循環世界里,郁白就真的去做了各種各樣的事,無需考慮后果,不必憂慮未來。
可是這次并非循環,不是僅有他一人擁有記憶,也不知道未來會流向何方。
卻更不是那個他曾經漠不關心、躲避著種種人際聯結的現實世界。
所以郁白格外猶豫。
在這個仿佛無盡的長夏里,他站在光與暗的交界線上,站在遮蔽了風雨也擋住了太陽的漫長黑色屋檐下,躊躇著該不該往前走去。
這一刻,有人告訴他,想做什么都可以。
那個人總是這樣回答他,無論在哪個時空。
哦,不是人。
何西懵懵懂懂地聽著兩人如啞謎般的對話。
然后,她看見棕色頭發的大哥哥忽然笑了起來。
屋里的暖黃燈光流進他淺淡的眼瞳里。
他向她伸出了手,輕聲問“你想跟我們走嗎”
何西幾乎有一點懷疑自己的耳朵“什、什么”
白皙的掌心就在觸手可及的前方,大哥哥聲音柔和地說“在你父親醒來前,跟我們走,至少在今天,你是安全的,我們會保護你。”
他還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么,所以只能保證今天的小女孩不必活在如影隨形的恐懼里。
他也還沒有想到能徹底解決小女孩困境、一勞永逸的好辦法,但這不是可以因此就選擇逃避的時刻。
先往前走再說。
郁白耐心地解釋完,又問了她一遍“你想離開這里嗎”
小女孩不假思索地應道“我想”
她聽懂了郁白的話,稚嫩的面孔上浮現出少有的驚喜之色。
但她垂在身側的手指動了動,卻并沒有直接握上就在眼前的援手。
小女孩忐忑地問“我可不可以先問一個問題”
“可以。”郁白有點驚訝,盡量讓語氣更柔和,“你想問什么都可以。”
他看見小女孩悄悄深呼吸,似乎鼓足了勇氣,又帶一點害怕他生氣的赧然。
她問“我能自己決定什么時候離開離開你們嗎”
郁白反應了一會兒,才意識到她問的是什么。
在擁有絕對權力的父親那里,年幼的她從來都不能決定這一點。
于是郁白笑起來,將原本舒展的掌心握了起來,只留微微曲起的小拇指。
“至少在我們身邊,你是自由的。”
“我向你保證。”他認真地承諾,“我們拉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