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秒鐘之后,臥室的房門緩慢地打開,門邊悄悄探出一個棕色的腦袋,朝隔壁看過去。
緊隨其后的,是一個黑色的腦袋。
兩個圓圓的腦袋一上一下地攀在門邊,張望著隔壁那間敞開著門的臥室。
里面依然很安靜,床上的男人靜靜躺著,連姿勢都沒有變過。
棕色腦袋就有點慶幸,又有點失落地縮了回去“沒吵醒啊。”
黑色腦袋也一并縮回去,嘗試解讀他的語氣,略感困惑地問“你這是希望謝哥被吵醒,還是希望他沒被吵醒呢
”
“”郁白嘆了口氣,神情矛盾,“我也不知道。”
他既擔心吵醒對方會有什么副作用,又很想重新看到那片熟悉的灰藍湖水。
“那你知道啥”聽他打完了電話的嚴璟,忍不住問起剛才被中斷的問題,“你前面為什么說謝哥需要休息啊”
“因為他現在體溫很燙,像發了高燒,我覺得可能是處在相當于我們人類生病的狀態,生病肯定需要休息。”
郁白語氣沮喪地說“但他又不是真正的人類,吃藥和看醫生都沒有用,我不知道能做點什么。”
“你能幫他降溫啊”嚴璟脫口而出道。
郁白呆了呆“降溫”
“對啊,不是體溫很燙嗎”嚴璟撓撓頭,“處理高燒的第一步是降溫啊能把溫度降下來的話,會舒服一點,是不是人類都一樣吧”
很有道理。
他怎么沒想到呢。
大概是關心則亂。
郁白當即起身往衛生間走,由衷地夸獎道“天才。”
“”嚴璟受寵若驚,“謝、謝謝。”
片刻后,準備完畢的郁白再次來到了被子蓬松隆起的床邊,手上拿著一塊用冷水浸過后絞到快干的毛巾,神情有幾分躊躇。
他還從來沒有照顧過生病的人。
哪怕是自己生病的時候,如果沒有別人盯著,只會隨便吃點藥,等熬過去就好了,都不會去悉心照料自己。
第一次面對眼前這樣因為自己才生病的人,名不副實的小郁醫生多少有點手足無措。
他不知道冷毛巾濕敷對謝無昉身上的高熱有沒有用。
總之,先試試看。
如果有用的話,他再多拿幾塊毛巾,或者找點冰塊來裹著。
想到這里,郁白下定決心,彎腰湊過去,想要將疊好的毛巾放在男人的額頭。
然后。
站在床邊的他發現自己夠不著。
手指與毛巾僵硬地懸在離目的地只剩一寸的半空中。
剛好差了那么一點,以至于他沒法穩穩地將毛巾放在側躺著的人額前,怕不小心滑下來。
這個床也太大了
在用濕毛巾糊別人一臉,和脫鞋爬上床之間掙扎了幾秒鐘,郁白還是選擇了后者。
反正連響亮的手機鈴聲都吵不醒謝無昉。
區區一點爬床的動靜,肯定也不能。
于是,在刻意放輕的動作里,寬敞柔軟的雙人床又往下陷了一些,潔白如云的被子上蕩開新的褶皺,如同層層推進的波浪。
還穿著單薄夏裝的棕發青年,以跪姿小心翼翼地挪動到了側躺的男人身邊。
離得越近,那股灼人的熱意就越明顯。
到膝蓋快要接近對方后背的時候,郁白謹慎地停了下來,見謝無昉果然沒有醒,默默松了口氣。
他微垂眼眸,居高臨下地注視著近在咫尺的蒼白側顏,彼此之間連呼吸都那樣近。
片刻失神后,跪坐在床上的人晃了晃腦袋,斂起不知飛去哪個時空的思緒,被冷水浸得有些發紅的冰涼手指動了動。
隨即,他無聲地俯身,指尖越過鮮明灼熱的空氣,動作很輕地將細心疊好的濕毛巾,搭在了發著高燒的男人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