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擔心”心情開朗的老人略感詫異,“哦你說外面的天氣嗎”
“這是真真正正天大的事,我一個老頭子擔心也沒有用啊”
他說著,蒼老的目光里升起濃濃的雀躍,像老小孩似的主動道“說起來,這寒潮才來沒多久,我那幾個孩子就接二連二地給我打電話,問我在家怎么樣,真是頭一遭”
“還說要過來看看我,順便一道吃頓晚飯,難得啊”
張云江喜悅之余,想到了什么,又試探著問“你們介不介意一起吃頓便飯我是想介紹你們互相認識一下的,他們聽我說起家里來了客人,都想見見呢。”
“但你們要是不愿意,或者沒時間,也沒關系的我知道好多年輕人都是社那個叫什么來著社、社恐”
老人努力回憶著這個新鮮詞匯,語氣誠懇“反正家里不止一個餐廳的,廚師也忙得過來,全看你們愿不愿意,跟我直說就行”
郁白聽他說完,很快斂起自己驚訝的情緒,應聲道“好啊。”
他在殯儀館里是見過這群家屬聚在火化爐邊,為遺產吵得面紅耳赤的場面的。
怎么會為了一場尚不知后果的寒潮,就對平安在家的老人這么關心呢
總覺得像是另有目的。
這種情況下,郁白肯定不放心讓滿懷欣喜的張云江獨自面對這群子女。
萬一被那些王八羔子氣得腦溢血了呢
雖然他還不知道謝無昉會怎么讓自己回到現實世界,眼前這個異常時空的結局又會是如何。
但在與張云江相處了一段時間后,郁白是真的很不想見到眼前這位和藹可親的老
人溘然長逝。
哪怕只是在這個并不屬于現實世界的時空里。
他沒有見過自己的母親,更沒有見過外公和外婆。
但在突然有了鮮活藍本的想象里,外公或許應該是一個像張云江一樣的老人。
就像早早離家、不曾陪伴他長大的母親,仿佛也該是溫柔親切的陳醫生的模樣。
當不斷向前行駛的列車窗外,漸漸有斑斕風景掠過后,車里乘客曾經蒼白貧瘠的想象,便悄無聲息地被一點點填滿。
即使那是并不屬于這個乘客的風景。
聽到身邊的年輕人答應下來,老人頓時笑得更開懷了“那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在寒潮降臨、兒女們打來問候電話之前,被問起了遺憾的張云江就說過希望這樣的日子再長一些。
要不是不太合時宜,郁白覺得,眼前的老人可能都會和心直口快的天哥一樣,說一聲“這破天氣還是有點好處的嘛”
生性內斂、溫文爾雅的老人的確沒有將這句心里話說出口。
但他確實說了一句和孫天天差不多的話。
“我才注意到,小郁醫生,你沒戴眼鏡啊。”
張云江后知后覺地問“是因為起霧難受嗎那你現在能看得清嗎會不會不方便”
“能看得清。”
眉眼昳麗的青年不太自在地垂下頭,猶豫了一下,有些羞赧地解釋道“其實我不近視那是沒有度數的眼鏡。”
張云江有點摸不著頭腦“啊沒有度數的眼鏡”
不近視,那干嘛要戴眼鏡呀
他想,年紀太大的自己,好像真的不太能弄懂一會兒一個花哨念頭的年輕人了。
但他沒有再往下問,主動說“不戴也好,天冷的時候不礙事,還顯得人活潑些。”
“而且,”像外公一樣的老人,有很柔和的目光,“這樣更好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