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為情所困的江序雖然的確被困得在房間里翻來覆去地鬼哭狼嚎了一下午,但到底不是一個一門心思只有兒女情長的戀愛腦。
在作品集準備的這件事情上他向來沒有半點含糊,于是盡管因為陸濯的事情,纏了一腦門子官司。
但頭一天晚上還是暫時按捺下情緒,準備好各項事宜,第二天天還沒亮就提前出發,準時到老師那里點了卯。
這次江自林給他找的老師是個上了年歲的老太太,姓沈,年輕時候和江序的姥姥是同窗,兩人當時都是國內首屈一指的女畫家,只是后來嫁入豪門顧家后,就鮮有畫作外流出。
不過這些年倒是培養出過幾個很厲害的年輕畫家,沈老太太也因此名聲大噪,想拜入師門的人數不勝數,老太太卻極挑天賦。
據說她最看好的原本是他大兒子的繼子,但不知道為什么,那個男生卻在去年突然說要放棄學畫畫,把老太太氣了個不輕,偏偏整個顧家后代又找不出一個有天賦的小孩。
沈老太太這才在看了江序的畫作之后,同意了收他為關門弟子。
這樣學習的機會屬實難得,因此江序也格外珍惜。
每天天都沒亮就起床準備,然后準時到顧家報道,一整天忙完之后,再披星戴月地回家,繼續琢磨老師白天的提點,一琢磨往往就到了半夜。
而高三也已經正式開始,實外恢復了正常的晚自習制度。
陸濯每天早上五點半就要起床,去醫院看了老爺子后再匆匆趕到學校,一學就學到晚上十點半晚自習結束。
兩個人也就真的忙得沒有時間見上面,也沒有更多的精力去思考那個夏暮秋初的夜里,少年們心照不宣又各自揣測的曖昧情思。
但江序每天焦頭爛額地忙完之后,打開手機,總能看到陸濯發來的消息。
oth今天范湃去升旗儀式上念了檢討,丟了老大的人,氣得他直接在教室里踢桌子,結果被沈老發現,又去罰站了一天,你看到這條消息,晚上做夢的心情應該會好一點
oth爺爺問你這周末還來不來,他說很喜歡你,也很喜歡你的兔子蘋果,回頭能不能教教我怎么削
oth我的一個朋友從沙漠回來了,給我帶了一朵耶利哥玫瑰,很有趣,等你回來了給你看看
oth今天的云像只倉鼠,林綣說很像你生氣時候的樣子,讓我拍下來發給你看
oth我聽李孃說,隔壁載酒巷有個阿婆打麻將的時候撿了個小女孩兒回來,還取了個名字叫小麻將,據說長得很好玩兒,有機會帶你去玩一下
oth你看這朵小花開得是不是很好看
oth
左手邊總是空著,有些不習慣
oth江序,突然有點想你
陸濯的話并不算很多,也沒有太多精彩的內容。
可是每次江序打開手機,看到這些消息,再回復了一句“晚安”后,都覺得好像自己又陪著陸濯度過了一天。
然后總會習慣性地用望遠鏡看看山下的雜貨店。
有時候運氣好,能看見陸濯還在埋頭挑燈學習,有時候運氣不好,就只能看見花哥在露臺上烤串。
但無論運氣好不好,那塊黑板的周圍永遠亮著燈串,那上面的文字也從來沒有停下過更新。
等江序回來參加兩人三足的第1天
等江序回來參加兩人三足的第2天
等江序回來參加兩人三足的第3天
等到阿拉伯數字變成7的時候,江序遇到了他學習畫畫以來最大的瓶頸。
因為他終于完成了他集訓以來的第一部命題成品。
而沈老太太戴著老花眼鏡看了看畫,又看了看他,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畫,然后皺著眉頭,發出了致命一問“小江,你最近是不是早戀了。”
原本忐忑不安地等待著畫作點評的江序“”
他怎么也沒想到這個平時看上去嚴厲古板而且已經年近古稀的老太太會突然問出這么個問題,當即脫口而出“我沒有”
“不可能。”沈老太太卻一臉認真嚴肅,不似玩笑,“不信你自己看看這幅畫。”
江序滿腦子問號地看向了自己的畫。
因為沈老太太布置的作業是春夏秋冬一年四季,所以他最先想到的就是暮夏的夜,自然而然地就畫了那天晚上他和陸濯一起看見的那個“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