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琨私下練習許多天,仍然不能完美地模仿發音。好在小孩子吐字不清晰,偶爾聽不懂人話、詞不達意、走音跑調,也沒人會多心。頂多認為他腦子不太好使。
而且王博士上課喜歡照本宣科,直接讀一遍原文就完事了,根本不講解含義。一堂課干巴巴地“念經”一個時辰,也就是兩小時。
將近兩小時一直處在如聽天書的狀態,誰能不瞌睡
趙琨也曾挑燈夜讀,然而
“臣強于主奸可論比毆主”秦法律問答。
趙琨抓狂什么玩意
寫在沉甸甸的竹簡上,拿久了胳膊都酸。這種十分質樸的手抄本,文字需要豎著讀,篆書,先秦文言文的難度,懂得人都懂,關鍵是整篇找不到一個標點符號。看久了,搖曳的燈火晃得人眼睛難受。
這個時代所有的書,都沒有標點。文字居然還沒統一,一個“安”字,燕國、齊國各有兩種寫法,三晉有四種寫法。一個“馬”字,七國一共有二十多種寫法
對穿越人士一點也不友好萬幸七國的文字都源于西周的金文,盡管有一部分“異形”演化,但是“兄弟姐妹”之間勉強可以相認。當然也有認不了的時候,據說秦始皇一統江山以后,他的詔書發到桂林,當地沒人能看懂,所以李斯提議統一文字。
突然變文盲,趙琨有點慌。
他雖然算不上那種十項全能、樣樣拔尖的超級學霸,但他是個成績還行的校霸。
小時候愛逃學,成績只是一般般,打架1v5完勝。班主任管過他一回,當著全班同學的面將他罵得狗血淋頭。于是他叛逆了,又多曠一節課,把班主任的車胎全扎漏了。從此沒有老師管他。家長經常去籃球場、網吧之類的地方逮他,罵過也下狠手打過,甚至斷零花錢,都沒能讓他改過自新。直到初二那年,他遇見一位很特別的數學老師,對方堅信他是有天賦的,輔導他參加數學競賽。
那次竟賽,趙琨的好友圈從清一色的問題少年,變成了學霸占領半邊天的狀態。他被裹挾著探討tz猜想、比賽刷題、切磋玩鬧、給同桌輔導數學仿佛武林菜鳥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脈”。從初三開始,數理化隨便哪一科,趙琨都能排進班級前兩名,不是第一就是第二,各種競賽反復拿獎。縱使語文、英語等等稍微差一些,也從來沒有拉垮過班級的平均分。
現在好了,禮、樂、書三門課,初來乍到的理科生,直接成了倒數第一的學渣。
拖后腿被老師盯上的感覺真刺激
入睡前,趙琨自我安慰不就是填鴨式教育嘛背不會就多背幾遍,我一定行
何況好記性是可以后天培養的,記憶曲線、記憶宮殿、視覺暫留等方法,都可以試一試。他要求不高,不用木秀于林,也別墊底,做個三流書生,能跟古代的文化人正常溝通就行。
趙琨東想西想的,漸漸睡得迷迷瞪瞪。恍惚間,有人靠近,指尖輕輕撫過他的眉梢,低聲說“對不起,琨兒,為了故國,我一定要見到大王的面。對不起,還好你醒過來了。”
這聲音帶著一絲絲啜泣和哽咽,好像是原主的生母萱姬在說話,又仿佛只是幻覺。
一個時辰以后,趙琨準時起床。去茅房之前,他做賊一般,偷偷地將絹布裁成抽紙大小的一張張,用手帕包起來藏進懷中。
這年頭沒有衛生紙,只要是廁籌,不管是竹片的,還是玉石的,他都用不來。真不是他矯情,用慣了現代衛浴產品的人,哪個能接受拿廁籌刮擦脆弱的菊花
他已經很小心了,依然被萱姬瞧見,一把揪住,按在腿上打屁屁,“大王提倡宮人節儉,連游獵的次數都消減了許多。你怎么敢效仿那些富豪,如此糟蹋細絹”
打得不怎么疼。
趙琨故意叫得很大聲,雙臂死死護住懷中的絹布,“娘,女人要少生氣嗷,氣大傷肝,臉上長斑。”
萱姬想拽開趙琨的胳膊,一抓之下,只覺得異常纖細,稍微用力,那白皙的手腕上就留下了半圈紅印,到底是親生的,萱姬舍不得下重手。而且,生氣真的會長斑嗎她下意識去照鏡子。
趙琨保住了三日份的“衛生絹”,把臉埋在臂彎里偷笑,“娘親你聽,銅鏡在說話。它說腹有詩書氣自華,你最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