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蟜蹲在芍藥花圃邊上挖了挖,撬起一塊松動的地磚,雙手搬起來,搖搖晃晃地走過去,將刻著吉祥話“千秋無期”的赭紅色土磚塞進熊柏的手中,亢奮地提議“用這個砸他。”
趙琨“”
他單手在墻頭一撐,順勢站起來,溜了,溜了,這群可怕的小惡霸,這可是秦漢時期的實心方磚超級結實。這一磚頭要是砸中要害,他人就沒了。一旦磚頭棍棒齊上,少說也得傷筋動骨。
趙琨張開雙臂,保持平衡,順著宮墻跑得飛快。曾經的校霸也不是白給的,哪怕他心中急急如喪家之犬,看起來照樣十分淡定,跑酷的姿勢瀟灑帥氣,頗有幾分飛檐走壁的視覺效果。
熊柏猛地用力拋出磚頭,被趙琨側身躲開。只聽“哐當”一聲,赭紅色的方磚落在宮墻的另一側,撞斷了一根樹枝,又將地面砸出一個小坑。
王綰被趙政喊出來,急匆匆趕到的時候,只見趙琨已經跑到一整面宮墻的盡頭,他凌空一躍,上了房頂。每一步都伴隨著踩裂屋瓦的聲音。王綰十分憂心他的腳。如果鞋底子薄一些,很容易就被碎瓦片扎透。
成蟜和另外七八個孩童在下方,一邊追著趙琨跑,一邊揮舞著手中的柳條、棍子、小木劍,口中咋咋呼呼地亂叫一氣。
熊柏正在爬墻,蹭得灰頭土臉,活像一只小花貓。他好不容易爬上去,抓起一塊尖利的碎瓦片就狠狠地丟向趙琨。
“咻呯”
趙琨被砸中膝窩腘窩,當即抱著腿蹲下,看上去很痛的模樣。
王綰暴喝一聲“熊柏”
剛爬上宮墻的熊柏一個沒穩住,一腳踩空,“吧唧”一聲掛在墻頭,大半個身體懸空,差一點就掉下去。他緊緊地攀著墻壁,驚魂未定地尖叫起來“啊啊啊天吶,先生救我”
王綰大步走過去,先將熊柏接住,放在地上。又擔憂地看向趙琨,對宮廷郎衛吩咐道“快,去搬一架梯子過來還有,鎬池君傷到腿了,替他請個侍醫。”
趙琨還是痛得厲害,他松開按在膝窩上的手,發現掌心染了一點淡紅的血跡,原來碎瓦片鋒利,居然扎破了皮膚,好在傷口不大,出血量很少。
他緩緩地坐在屋檐上,疼得微微抽著氣,對王綰說“王先生,明華殿前方的芍藥花圃邊上還有一個同窗,他被熊柏打得都不動了先救人”
王綰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也顧不得那些繁文縟節,撩起拖在地上的官袍下擺,一溜小跑。然后,他在花圃邊上撿到了一個滿身腳印和傷痕、氣息奄奄的小孩。
這孩子的皮膚青一塊、紫一塊,衣衫凌亂有血跡、頭發更臟更亂,臉上還沾著泥土,根本看不出是誰。
王綰有過從軍的經歷,知道重傷員不可輕易挪動,萬一骨頭錯位,更不好醫治。他讓人尋了一塊木板來,抬著這個學生去找侍醫。
雖說侍醫通常只為秦王以及趙氏王族的成員服務,但趙政、趙琨、成蟜都在場,通融一下,也就是一句話的事。
王綰心中盤算著,一轉頭,看到成蟜和熊柏等人躲在樹后,探頭探腦地朝這邊看。就喊他“公子成蟜,甘羅呢怎么沒瞧見他”
成蟜一個哆嗦,支支吾吾地說“不知道。”
木板上,那個縮成一團的小小身影發出了一聲極其細微的口申吟,虛弱地喚王綰“王先生。”
雖然有幾分嘶啞,然而王綰能聽出來,這不是別人,正是他最得意的學生甘羅
另一邊,趙琨忍著腿疼,順著梯子向下爬,離地面還有一小段距離,忽然被趙政揪住,低沉的嗓音透出一絲緊張“腿怎么了”
趙琨擺擺手“問題不大,反正瘸不了,就是太疼了嘶,熊柏那個龜孫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