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長舒一口氣,一直緊繃著的身子慢慢放松下來。
紫鵑嘀咕道“我還以為爺要留下來過夜呢”她又湊到黛玉跟前,“太太,之前爺搬到外書房去住,是讓你安心養病的,如今你既然病好了,也該”
“紫鵑”黛玉揉揉額頭,疲憊道,“我知道,從前在外祖母家也好,如今在這里也是,你的種種苦心都是為了我好,只是許多事我也明白,只是明白到底和能夠做到是兩回事。”
黛玉從去年點頭應允嫁給慕澤開始,就已經在心里做了決定,不過是做個世家高門大族里頭的合格主母罷了,有什么做不到的呢
可慕澤顯然不滿足于此了,他想要的更多了,黛玉便望而退步了,她太明白慕澤眼里那些縹緲的情緒再醞釀下去會結出何種果實了,黛玉心知無法給予慕澤同樣的東西,她更害怕慕澤的那份心。
黛玉傷痕累累的心并不想再承受另一個人或淺淡或深厚的情意。
黛玉許多細膩的心思紫鵑并不能全懂,她只能揣測著勸慰道“好歹都已經是夫妻了,難不成要一輩子這樣生分著”
黛玉不想再說話,擺擺手讓紫鵑住口。
紫鵑嘆口氣,閉上嘴。
向前走,走不過去,向后退,沒有退路。
黛玉閉上眼睛,將滿腹愁絲咽下去,長路漫漫,太難走了。
次日一整天,黛玉都有些怏怏的提不起精神來。
一則是因為昨天和慕澤的事,昨夜翻來覆去睡不著,她胡思亂想了半夜,也不知昨夜之事慕澤作何想法他真的絲毫沒有察覺嗎他真的只是隨便的在主屋里吃了一頓飯,并沒有別的意思嗎
黛玉雖沒想過和慕澤舉案齊眉伉儷情深,卻也沒想過同他之間能有什么大的齟齬。
慕澤不會是蠢笨之人,黛玉想著,他是十六歲就能帶領西北軍大敗西戎的少年將軍,該是才智過人、心細如發才對,昨夜自己的表現他不可能絲毫沒有察覺
黛玉微微垂眸,心湖情不自禁的起了一絲漣漪,他若是當真察覺了,卻還是若無其事的走了
他們已經是名正言順的夫妻,他是皇帝信重的靖國公大將軍,黛玉卻只是無家世可依的孤女,縱然有個外祖家,可到底不是正兒八經能為她做主的娘家,黛玉嫁到靖國公府,還不是由著靖國公想如何就如何的
可他非但從沒做過什么新婚之夜的親密并不能算,從應允婚事時,黛玉難道沒有想過那個情形嗎縱然非黛玉心之所向,可那的確是夫妻該做的。
但黛玉隨之病后,他先是將正房讓給黛玉養病,又去求了皇帝讓專門給皇后娘娘請脈的趙太醫來給黛玉調養身子,這已經超過了尋常夫君所做的事了。
并不是沒有人這樣關懷過黛玉,只是那些人都是黛玉的親近之人,不是慕澤這個自己從來沒報什么希望的夫君,是以慕澤做的事黛玉便沒辦法當做理所當然的對待。
二則就是慕澤曾經說過的待到黛玉病好后,就將回門補上,黛玉本來想昨日向慕澤提起此事的,但被慕澤留下吃飯一事一攪擾,黛玉就把此事給忘了。
今日再將此事想起來,黛玉難免憂慮,慕澤當時該不會是隨口一說,早就已經拋到腦后去了吧
但以慕澤這些日子的行事來說,黛玉又覺得妄自這樣揣測慕澤的自己,實在是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慕澤本不是這樣的人。
那要不要趁著慕澤今日傍晚來時,同他說一說此事呢
黛玉想著,又想到萬一慕澤就不來了呢,昨夜那事到底是慕澤給黛玉留了空間,還是慕澤覺得懶得應付,以后都不想再搭理黛玉了呢
這樣胡思亂想了一整天,慕澤踏著夕陽進了正院,正是往常他回來的時辰,不同于昨天忽然晚的那個時辰,此時距離吃飯尚且有些功夫。
但是,黛玉的心事卻不能隨著慕澤的到來盡數消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