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與風
在落落的眼中,銀的生命并沒有消逝,
像是有一個巨大的,龐大的,不斷收縮的透明銀色的網格,緊緊地籠罩在銀的身體之上,不讓生機流露出去。
也就是說,對于銀,生機已經離開了,但因為這張網的存在,生機并沒有消散,而是一直聚集盤桓在銀的身體之上,從未離去。
除了落落,沒人看得到那張網,
落落有一種預感,只要能讓這張銀色的網徹底收縮,讓它牢牢地把銀網住,那么銀就可以醒來。
但是落落并不知道其他人都看不到這張網,她擡頭張望著,每個人的臉上都掛著哀傷的表情。
七七躲在門口,朝著屋子里面看,
她是僵尸,對于情感并沒有人類那般敏感,
那天她在跑出去的時候撞到了落落,
隨著一聲“哎喲”,七七才注意到她在慌亂之中撞倒了一個小女孩。
“你……沒事……吧”
落落搓著額頭,她擡頭看著這個帶著帽子的姐姐,
“落落沒事。”
落落年紀小,心直口快,在回答完七七之后,她問注意到了七七的不對勁:“姐姐為什么看起來很憂傷”
七七看到落落指著自己的臉,很是奇怪,
憂傷是什么為什么要憂傷呢
她擡起手去摸了一下自己僵白的臉,竟擦掉了一些淚水。
“我……怎么了”
七七盯著自己的手心,不明所以,自己哭了嗎
她的手在黑色的指甲下更顯蒼白,而在這蒼白的膚色間,那些晶瑩的淚更顯突出。
“姐姐,你哭了,是不開心嗎”落落從自己的萬能挎包里拿出一條紅色的絲帕遞給七七。
鮮艷的手帕被落落拿在半空中,空蕩的大廳絲絲風過,把絲帕吹得微微飄動。
七七盯著這鮮艷的顏色,好久好久,才說道:“銀很好,會講故事,會笑,七七,喜歡。”
不卜廬地勢高,遠方街道上的嘈雜聲音傳來,落落看著呆愣在原地的七七,
“銀”
不卜廬里間,銀的老爹頭發花白,他站在銀的床邊,白術走過去,按照習俗他應該用苫臉紙將銀的臉蒙住。
就在那張薄薄的黃表紙將要將銀的臉蓋住時,白術的手被銀的老爹制止住了,老人的聲音沙啞:“我來吧。”
他將紙從白術的手中接過來,雙眼空洞地望向女兒:“爹爹照顧了你二十幾年,臨走了,哪能叫別人來呢。”
不像鋒那般哭得不能自已,老爹聲音很平靜,溝壑縱橫的臉龐蒼老得像是干枯了的河床,
淚水早就干涸,他只剩說也說不盡的悲傷,守著以后的日月歲歲年年,
銀的臉龐就像是被凍結的那般,她留給時間最后一面是帶著微笑的哀傷。
落落看著那張銀色的網努力地朝著銀的身體收縮,可距離越小,越以接近,直到最后,一動不動。
而那張看上去輕薄的黃表紙,在落落眼中卻是在破壞著這張銀色的網,
她有預感,當這張承載著千年習俗的紙落在銀臉上的瞬間,銀色的網立即就會煙消云散,而那些被網住的生機都將不復存在。
那時,所有保留在銀身上靜止住的美好,頃刻間就會潰爛。
風將窗簾吹得越發急促,仿佛在阻止這張紙的落下,
落落拉著溫迪衣角的手不自覺地攥緊,
雖然不認識這個女人,
但是她平靜的笑容,七七的那滴淚,還有一弦一柱的期待在此刻都一股腦涌上心頭。
混沌的落落仿佛在烏云密布中看到了一絲晴朗,
“落落,怎么了”溫迪感受到了落落逐漸攥緊的手,他心中一動,冥冥中察覺到了不一樣的東西。
幾乎同時,落落稚嫩的聲音在屋子里回蕩,
“不要!”
小孩的聲音再大都不似大人的那般有力量,卻足以震撼心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