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舉動像是終于掀開了小女孩偽裝的平靜,她發出一聲尖銳到可怕地嘶號“別過來”
雨水從頭頂的破洞砸下,將兩個人的面容都浸濕。她站在神木千裕面前,崩潰地將所有悲傷和惡意向前傾斜,破罐子破摔地只發出一聲幼獸般的哀鳴“為什么我們不能上學,不能玩耍,連一起活著都不行為什么我們已經努力藏好了,還是會被找到”
“為什么今天也沒有藥呢”她緩緩地蹲下來,小聲地啜泣著。
神木千裕卻好似愣在了原地。屬于二十二歲神木千裕的靈魂仿佛被拉回了十三年前的陰雨中。
他看不到諸伏景光試圖替他們擦掉眼淚的動作,感覺不到貓眼青年試圖分享溫暖的懷抱。夢中的雨就像十三年前一樣將他困在了原地。
“神木”諸伏景光焦急地想要把眸光破碎的少年喚醒。
如果是夢中的過去,請至少讓他改變什么,如果是夢境,更應該讓他掌控什么
他不能這樣茫然無措的看著兩個崩潰的孩子,不知前因后果,也不知如何應對
小姑娘終于平緩了情緒“我不知道你是從哪新來的我這里沒有能搶的東西了。”
黑發少年蹲下身子,把懷里的藥物放到地上。
有些包裝殼被淋濕,有些包裝殼上還有血跡,但這的確是珍貴的,能夠救命的藥物。
是只有神木千裕能從那些成年人手中奪走的藥物。
小女孩愣了片刻,隨后瘋狂地撲上前來,她手掌顫抖著將藥往懷里帶,眼眸警惕地盯著神木千裕,像是餓到極致的野獸。
諸伏景光本能地攔在了神木千裕身前。
她抱住了許多藥,翻過來倒過去地看了半天盒子,忽然嚎啕大哭。
“求求你我哥哥發燒了,我不知道應該用什么藥我不認識這些字求你幫幫他”她坐進地上淤積的雨水中,手指將紙質包裝殼按出十個洞來,“你可以殺了我,或者把我送到那些黑衣服的人手里,送到孤兒院去,他們會給你食物和錢你可以用錢買好多好多藥,可以上學”
將孩子交給那些黑衣服的人可以得到一大筆錢,那些孩子會被送進小鎮的孤兒院。
可進入孤兒院的孩子很快會被人領養,然后徹底消失在世界上。將自己暴露在那些黑衣服的人手下和送死沒有區別。
神木千裕忽然覺得很冷。并不是因為這場夢境中的陰雨,而是一種連靈魂都要被冰凍住的森寒。
他一直知道生命是珍貴的東西。需要被保護,被珍惜的。
那為了他人而選擇的死亡呢死亡又是否是一種可以被輕飄飄揭過的犧牲
那種久違的,從靈魂深處彌漫上來的寒意像是肆意生長的藤蔓,雨水落到他身上,恍惚竟像落了雪。
神木千裕終于感覺到了夢境中潛藏的惡意。
就算二十二歲的自己已經熟練的學會了處理傷病,九歲的自己也什么都不會。
他一直都是靠著自己扛過去的,在夢中面對這樣的問題,九歲的他沒辦法給出正確的回答。
他的靈魂被困住了。他幫不了那個發燒的小男孩除了捧著一堆藥物眼睜睜看著他因生病而死亡,他什么也做不了。
神木千裕的到來像是一種不幸。
諸伏景光蹲在神木千裕身旁努力辨認著那一堆藥物,神木千裕拿得齊全,外傷用藥,跌打損傷藥退燒藥。
在神木千裕捧著的幾個盒子里。
貓眼青年辨認出了救命的藥物,抬眸去看神木千裕。
他只看到了一雙茫然的,悲傷的眼睛。
神木不認識藥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