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季源霖握著茶盞的手在半空中不著痕跡地微抖了一下。
如果說剛見面時的那些措辭只是虛以委蛇,那周斯復這句話就是在光明正大地嘲諷他了。
瑪莎拉蒂旗下的granca
io今年和德國車企聯名出了款新的車型,全球只量產五百輛,算是有錢也買不到的無價之寶。他手上這輛純白色的總裁車雖然也是限量,但遠遠比不上周斯復口中的這款頂配限定。
自己千方百計拖人脈找路子才買到的全球限量,在這位達諾菲的大老板眼中根本排不上號。要是自己想,周斯復恐怕真能隨隨便便就將一輛granca
io的新版限量送出手。
想到這里,季源霖臉上的表情微僵“不用周總破費了,我”
原本想把話接著往下說,他心里卻忽然浮現出另一個念頭。
他漸漸已經意識到,周斯復今天所說出口的每一個字,所做出來的每件事,都是明著想讓他心梗。
他不能一直順著周斯復的話,被他牽著鼻子走。從高中認識到現在,周斯復哪一次不是挖了坑等著他跳,什么時候讓他舒坦過
在心里狠狠記了面前人一筆,季源霖轉眼又重新露出一張笑吟吟的臉來“當初婚禮沒有邀請周總,確實是有一些我自己的顧慮。”
“畢竟周總和我家添添以前也鬧過一些不愉快。我擔心周總還在記恨當年在哈爾濱發生的事情,來參加婚禮或許會影響心情。”
“畢竟不是因為那件事,我和添添也不會在一起,不是嗎”他頓了頓,說,“是你給了我這個機會啊,周總。”
從進門后到現在,周斯復終于第一次皺起了眉頭。
目光微沉了沉,他捧起茶盞,淡淡道“洗耳恭聽。”
季源霖意味深長地望向對面人“我有兩個問題,到現在都沒有想明白。”
“第一,我倆那天明明同時到的醫院,你為什么只讓我上去了”他問,“僅僅因為我的血型和他匹配”
“第二,當初在哈爾濱的時候,你到底在躲誰”
季源霖還清楚地記得,他在電視里看到尋親啟示的那個傍晚。
他在洗碗的間隙抬頭,看到新聞畫面里,一行行傷亡者的照片從屏幕前滾動滑過,一眼就認出了那張熟悉的面孔。
照片下面列著一行小字傷者a16身份未確認重傷
連夜打車前往市人民醫院,半路汽車拋錨,又在大雪中跑了整整兩公里,他終于沖進了醫院的大門。
他告訴負責接待的護士,他是a16的朋友,詢問他情況怎么樣了。
護士愣了一下,指著醫院大廳的某個角落,說“那個人也說是a16的朋友,但今晚人太多了,一次只能上去一個,你們商量一下誰去。”
他轉過頭,看到大廳最偏僻的角落里站著一道高挑的人影。
那人穿著一身皺巴巴的黑色衛衣,用帽兜將整張臉擋得嚴嚴實實,佝僂著腰站在陰影里,全身上下風塵仆仆,活脫脫就像是個準備潛伏進別人家偷東西的賊。
他走到那人身邊,盯著男人下巴冒出的青色胡茬、消瘦的臉頰和布滿血絲的眼睛看了半晌,有些難以置信地開口“周學長”
學校里的同學們都說,時添和周斯復是經管院和自動化所的兩大系草,走在一起就像是一道校園里的風景線,天造地設的一對。
他從沒見過這樣的周斯復,落魄至此,何其狼狽。
像是半天才認出來了他是誰,周斯復的瞳孔驟然一緊,啞著嗓音問“季源霖,你什么血型”
本以為周斯復會先問自己為什么在這里,他怔愣了一下“我,我是ab型,怎么了”
就在下一秒,周斯復伸出手,一把攥住他的手腕,抓著他就往接待臺走。
來到接待臺前,周斯復問護士借了只鉛筆和一張紙,趴在桌子前開始匆匆忙忙地寫字。
他湊上前,看到周斯復在紙上寫下了一行行潦草的字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