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稍斂去唇角的笑意,時添轉過頭,鄭重問道“所以初中校園里的傳言,說你是周律師從人販子那里買來的小孩,到底是不是真的”
“怎么可能”
周斯復用粗糙的指繭去擦時添的臉,忍不住失笑,“要我真是我爸從人販子那里買來的,那他還當什么律師啊,盡早去自首得了。”
看到時添的胸膛微微有些起伏,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只顧著講話,幾乎將整個身體的重量全壓在了時添的身上。于是他連忙松開環抱住時添的手臂,往后退了半步,給這人留下了一點活動的空間門。
靠上陽臺另一側的圍欄,昏黃的酒店光線下,周斯復的神情帶上了幾分漫不經心的慵懶“我是我爸從加州一家青少年福利院領養的,不是偶然,是他專門找上的我。”
“我很小的時候就認識他了,第一次見面是在祁家位于勃艮第的酒莊。他作為祁連電子聘用的上市非訟律師,受邀前來酒莊參加祁家的家族聚會。”
“我那時候只有五六歲,對他的記憶已經有點模糊了,只記得他很喜歡我,一直在祁正面前夸我是個很懂事的孩子。”周斯復說,“再次見到他就是在那家福利院里。他說他找遍每個州,拜訪了很多人,花了好幾年才找到我,問我愿不愿意當他的養子,跟著他一起回國生活。”
時添“你答應了”
下意識地把心里的疑問脫口而出,他才反應過來自己問的好像是句廢話。
“不然呢”
視線落上他的側臉,在燈光的渲染下,周斯復的眼眸深處映著熠熠微光,“畢竟,這是我和你故事的開始。”
在腦海中思考了一番,時添忍不住蹙起眉頭“既然你從小在祁家長大,那你為什么會被送去福利院當時發生了什么”
果然,就在下一秒,周斯復沉著嗓音澀然開口“唯獨這個,我無可奉告。”
得到周斯復給的答復,結合祁為理之前對自己說過的信息,時添心里漸漸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那么多年以來,周斯復一直對自己的身世諱莫如深。他在剛認識周斯復的時候也曾試探性地問過這人關于他兒時的經歷,卻每次都因為周律師的介入而不了了之。即使后來成為了戀人,他心里明白周律師并不想讓別人過問他們父子的過去,便也沒有再問過了。
現在回頭再想,讓周斯復在九年前被列為污點證人的案件,很有可能與這人兒童時期發生的某場變故有關。
既然五六歲的時候還生活在祁家,是家族捧在掌心里的小少爺,卻在家庭富足、父母雙全的情況下被送去了福利院,一待就是好幾年,直到被周律師領養后才恢復了正常人的生活,這當中肯定有蹊蹺。
“是警方不讓你外傳還是這件事其實與你也脫不開干系”
扭頭望向站在不遠處的男人,時添目光灼灼,“是關于那個所謂的證人保護計劃么”
周斯復的瞳孔輕輕縮了一下“你怎么”
“是祁為理告訴你的”
“如果沒有得到你的授意,你覺得祁為理會對我透露這么機密的東西”時添微微抬起頭,直直地眺望遠處風平浪靜的海面,“周斯復,你也太小瞧我了。”
周斯復“”
“說吧,”兩只手撐住欄桿,時添瞇起眼睛,額前的發絲迎著寒風拂動,“明明已經瞞了那么久,當初甚至為此不惜拋下我一走了之,為什么突然要祁為理告訴我這些”
聽到他的質問,周斯復陷入了沉默。
片刻后,他聽到周斯復在背后淡道“因為九年前的我太幼稚,自以為做出的所有決定都是為你好,其實對你而言一點也不公平。”
“總有一天,我會和過去的自己做一個了結。”
頓住話頭,周斯復忽而將語調放得很輕很輕,輕到只有他和風能聽得見“十天,如果將來有一天,我不得不要和你說再見。”
“這一次,不會再讓你覺得不告而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