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臂從腋下穿過,右手掌心輕輕搭上面前人的頸。
周斯復稍稍一使勁,就把面前人攔腰抱起,整個往自己的懷里帶。
他們離得很近很近,近到他只要微微頷首,就可以吻到時添凌亂的頭發。
他還記得高三那年,時添最喜歡的一件事,就是下晚自習后,和他一同走一條偏僻的校園小徑返回宿舍。
趁著夜深人靜,只要周圍沒有其他人,時添便會扔下書包,一頭扎入他的胸口。
他比時添要高出半個頭,只要張開手臂,就能完完全全把這人箍在懷里。
寢室的門禁只剩不到五分鐘,他們卻極其珍惜這段短暫的獨處時光。在無人的角落相互依偎、偷偷親吻、汲取著彼此滾燙而又灼熱的體溫。
那時候,時添總愛用手環住他的腰,額頭輕抵上他的頸窩,一動不動地貼在他的胸前,將最柔軟和脆弱的后頸暴露在晚風中。
這是一種超越一切的信賴與重托,是他這輩子最深愛的人回應他的方式。
兜兜轉轉,他們還是和從前一樣,什么都變了,又好像什么都沒有變。
輕輕拍打著時添的后背,周斯復垂下眼簾,嗓音變得干澀而又無措“十天,別哭。”
他完全不知道該怎么應對這樣的情況。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在他的印象里,時添一向是樂觀和堅韌的代名詞,從不是那種不堪一擊,輕易就會被擊垮的個性。
兩年前,這人一度背負巨債、官司纏身,可哪怕在人生最低谷的階段,他也從沒見到時添這樣過。
連一向厚臉皮的自己,都變得有些束手無策,到后來,他只能像哄小孩一樣,先是不停地撫摸時添的后背,再輕蹭懷中人頭頂細軟的頭發,試圖將這人一身的毛都擼順。
“”
過了一會,他漸漸察覺到,在自己溫熱牢固的懷抱中,時添的氣息好像慢慢變得平和了些,沒有一開始那么急促帶抖了。
正當他緩緩停下手中的動作,打算問時添好一點沒有的時候,時添突然僵了一瞬,接著稍稍往后退了半步,像是想從他的懷里掙脫出來。
下意識地松開手,沒等他來得及反應,便被面前人用手臂牢牢制住雙肩,往后一推,整個后背抵上了巷道堅硬的石墻。
下一秒,時添半踮起腳尖,用手捧著他的臉,就這么無聲地吻了上來。
心意相通的人久別重逢,只是一個吻,都能讓所有的情感在沉默中奔流交錯。
指尖一點點勾勒著他的下頜線,時添微仰起頭,用微張的唇輕輕觸碰上他冰冷的嘴角。動作既生澀,又小心翼翼,明明看起來有些忐忑不安,卻又帶著一股難以言明的執拗與堅定。
整個口腔都是熾熱的味道,濕漉漉的氣息在狹窄的空間交織糾纏,如同一張無形的網,將兩顆相互吸引的心在浪潮中吞沒。
靈魂從身體里飄出,席卷翻騰在碾磨的唇齒之間,黏住了周斯復僅存的意志。
“”
用手撐住時添的肩膀,強行將兩人分開一點距離,垂眼凝視著面前人濕潤而又泛著紅腫的唇,他的嗓音沙啞得厲害,“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明明一直在等,等一切結束之后,再重新回到這人的身邊,聽這人親口說出那個答案。卻完全沒想到,命運又和他開了一個玩笑,在錯誤的時間、錯誤的地點,讓他等到了對的人。
可十年前,他已經把時添弄丟了一次。好不容易找回來,連養在溫室里呵著護著都來不及,更不可能讓他受到一點傷害。
他這一輩子,什么都不怕,就怕造化弄人。
舔了舔有些浸濕的唇,時添什么也沒說,只是伸出一只手,拉住他寬大的手掌,放在手心慢慢揉搓著,仿佛想憑借一己之力,將他那些日積月累殘留下來的粗繭一點點全都抹平。
摸過他無名指上那道淺色的字母痕跡,時添淡淡出聲“你離開以后,我花了整整一年時間,才想明白一件事。”
被這人牽起五指,緩緩攏入溫熱的掌心,周斯復以一個極度生硬的姿勢僵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