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天沒聽見男人的回應,清言納悶地回頭抬眼去看,正撞上對方幽暗如深潭般的目光。
他沒在看小雞,而是在看自己。
清言的臉一下子就紅了,男人倏地別開目光,發出了遲到的一聲“嗯”,清言咬了咬唇,緩緩轉回頭去。
這之后,屋子里沉默了下來,只有小雞軟軟的脆嫩的叫聲在。
過了一陣,直到聽到身后的腳步聲離開了屋子,清言才站起身,心臟狂跳地跳到床上,捂著被子哼哼唧唧地來回打滾。
男人剛才的眼神簡直像要把他吃了。
中午吃過飯,邱鶴年又去李嬸家借了推車,和清言一起去了鎮上。
去鎮子的路不近,但比上山可好走多了。
清言走一會,坐會兒車,沒怎么累就到了地方。
原主的家就在鎮上,但清言是第一次來。這里沒有他想象中那么好,畢竟戰爭才結束沒幾年,北方靠近邊境的各地基本都才緩過來沒多久,但快過年了,市集還是很熱鬧的。
清言看哪都覺得新鮮,眼睛都看不過來了。
而且街上的人腦袋旁邊都飄著字,擠擠挨挨的,他看慣了還覺得挺樂呵。
邱鶴年見他高興到不怎么怕生了,就也沒管他,任他在街上來回看。
兩人先去了家肉店,尋常攤子只賣豬肉,還有賣羊肉、驢肉的,牛肉幾乎是看不見的,為了保護耕牛,官府有明確的禁令。
這家店則幾乎能吃的肉都能買到,還有各種熏醬和肉干、香腸賣,是附近最大最豐富的肉店了。
邱鶴年把推車停在店門口,清言看著車上東西,在門外等,他去店里找伙計。
這會兒正是一天中最暖和的時候,在外面曬太陽挺舒服,他瞇著眼睛,看著邱鶴年和那伙計說了一陣,然后那伙計又叫來個老板樣子的中年胖子,三人又嘮了一陣,那胖子就跟在邱鶴年身后出來奔這里來了。
清言跳下車,適時打開苫布,讓那老板和伙計看那頭鹿。
老板翻著查看了一遍,“嘖嘖”兩聲道“個頭不小”他回身叫那伙計拿了秤桿來,邱鶴年把鹿搬起來掛到秤桿底下的大鐵鉤子上,這老板雖胖,力氣倒不小,紅著臉一努勁,硬生生把一整頭一百多斤的鹿提離了車板。
“一百四十八斤,算個整,一百四十五斤怎么樣”這老板睨著邱鶴年道。
邱鶴年搖了搖頭,“該多少是多少,就一百四十八斤。”
老板也不氣,笑道“行,就一百四十八斤,一斤不少。”
就在這時,他的小眼睛看見了苫布蓋著的色彩斑斕的野雞,那雞大概嫌悶,正從苫布下伸個頭出來看,這老板眼睛一亮,說“竟是只活的,好家伙,這長得夠結實的,毛亮體壯,這樣,我多給你二十個銅錢,把這野雞一并賣我吧。”
邱鶴年看向清言,這野雞清言本沒打算賣,想著養一陣子,但家里有小雞,他怕野雞太兇,傷了小雞仔,看不好又容易飛走,這才不得已賣掉。
邱鶴年說“二十文不行,這是內子好不容易抓到的,就算是您這樣的大店,尋常應該也見不到這種活物。”
胖老板這才仔細看向清言,在看清長相后,微微一愣,又很快看向半張臉疤痕的邱鶴年,再看回清言時,臉上明顯露出可惜的神色。
不過他是生意人,來來往往見多了各色人等,見清言臉色耷拉下來了,立刻調整了神色,笑道“得,野雞我給你們一百文,以后你們再有好東西就來我這賣,這樣行吧”
清言在心里算了一下,覺得不少,便沖邱鶴年點了點頭,這次生意就做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