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清言手里的水盆差點掉下去時,這楊懷及時伸出骨節分明白皙的手,幾根手指輕輕搭在盆沿上抬了一下,清言連忙借力抓緊了,這盆子才沒扣到地上。
清言垂下眼皮,低聲道了聲謝。
那楊懷看著他笑了笑,收回手去,接過一旁侍從遞來的絲帕,擦了擦手,道“客氣了。”
說完,他就帶著那侍從邁步院子里走去。
不過也就幾句話的工夫,都沒什么人注意到這邊,但清言覺得難捱的仿佛過去了一個世紀。
他身體僵硬地出門去倒水,聽見院子里村長的聲音熱絡地招呼著“說了不用過來,還非要來,折騰這么遠你說干啥吧”
那楊懷爽朗地笑道“哪里遠了,馬車跑起來,一個多時辰就到了,再說這是我太姨姥過八十大壽,就算是要趕幾天路,我也得來啊”
那邊在熱熱鬧鬧地寒暄著,清言的心卻如墜冰窟。
在他剛來這個世界沒幾天時,在家門口見過一次楊懷。
后來清言也試著打聽過這人做什么來柳西村,但附近的村民都不清楚。
如今再次毫無防備地見到了此人,清言才明白,這楊懷竟是村長家的遠親。
可是在原主的資料里,并沒有提及此事。
而且原主是在縣城趕集時,與這楊懷相遇相識的,這人本應從沒出現在這村里過。
清言再一次覺得,他就像是在一本大綱劇情固定的書里,小事小情都由著他自己做主,可一旦涉及到書里的主線劇情,他就好像被框在一個框里,就算他怎么躲怎么藏,該遇見的還是會遇見。
楊懷是他的劫數,也是和原主一起,將邱鶴年推向斷頭臺的推手之一。
清言暗自握緊了拳頭,他絕不會讓自己和邱鶴年陷入那種境地。
事在人為,該遇見是會遇見,但他不信該發生的就一定會發生。
清言倒完水,去洗了盆子,又裝了一盆子熱水放了回去,那褪雞毛的漢子連忙起身接過去。
“清言”
是李嬸在喊他過去一起燒水焯菜,清言答應了一聲,趕緊過去了。
活干得差不多了,邱鶴年來找清言回家換衣袍,一會壽宴就開始了,這種場合穿干活的舊衣不太合適。
他一上午都在壽堂里幫忙,村里會寫字的不多,字寫得好的也就他和張文生,張先生還在私塾里忙,寫寫讀讀的活便落在了他身上。
清言才削完地瓜,手上還沾著些碎屑,他朝邱鶴年笑了笑,道“我洗個手,馬上好。”
邱鶴年就站旁邊等他,清言低頭時,碎發掉下來粘在他鼻梁上,有些癢,他皺了皺鼻子,轉頭看向男人。
他也沒說話,邱鶴年就心領神會地抬手把那綹碎發給撥開了,輕輕掖到了他耳后。
清言朝他瞇著眼笑了。
他沒注意到,有人閑適地倚靠在門口,正好看到這一幕,目光意外地來回看著他和邱鶴年,尤其在邱鶴年臉上的疤痕上停留了好一陣。
那之后,又看了正燦爛笑著、滿眼依賴地看著身邊男人的清言好一會,神情里透出些惋惜來。
這人搖了搖頭,輕輕嘆息了一聲,踩著皮底軟靴悄無聲息地轉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