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樂來到異形庫的時候,已經接近中午了。
算了算時間,此刻的a區應該全部淪陷了,只是不知道有多少人逃過了這一劫。
你要如何讓我看
大概是這樣和鱗對話久了,裴樂也習慣用意識而不是發聲聊天了。
異形庫的一角,水箱中的人魚蒼白的肌膚反射著透明的光澤,他伸出雙臂,用手撐起身,漆黑的睫毛宛如深海般幽暗,緩緩合上眼睛,將自己額頭正好抵在了人類女孩額頭上。
裴樂怔了一下,感受到從對方身上傳來的冰涼觸感,額頭的碎發很快被打濕了。
她正想問怎么了,接著突然睜大了雙眼。
她看見了。
穿過了羽毛般飄灑的大雪,在廣闊毫無人煙的大地上,一個小小的透明保護罩庇護著一處地方,外面一條不顯眼的大道通往遠方,連接另一個人類基地。
這個小小的基地被劃分成了四塊,中間是以研究院為核心的圓形,其他的被分割成五份,而一塊黑色渾濁的東西覆蓋在其中,ax區被覆蓋了三分之一,而a區幾乎已經全部染黑。
站在污染外哭泣的多數為強壯的青年人,而在剛才的污染中死去的多為老人和孩子。
他們凌亂的衣服頭發,崩潰的神情,包括有人摔倒時擦破的傷口,露出紅肉當中細小的泥沙,在他們的身后則是黏稠漆黑的污染,已經飛濺在房屋中的血液,碎肉
“這就是你一直以來看到的世界嗎”裴樂喃喃道。
她蹲著身子,上半身傾斜,和水中的人魚額頭相貼,接著主動分開了相觸的肌膚,抬眸看向對方。
人魚的面無表情,只有澄澈的眼珠有些擔憂地看著心上人,接著,他突然將臉湊了過去,鮮紅的舌尖一點一點地舔舐對方的眼角。
裴樂只感覺到鼻尖充斥著一股淡淡的幽香,然后對方那異人妖異的長相不斷放大,完美無瑕的皮膚上只有碎鉆般的鱗片,然后濕滑冰涼的觸感在自己的臉頰上滑動。
她哭了
這個缺乏同理心的人類女孩后知后覺發現。
在這樣靠近的距離中,連呼吸都會交織在一起。
而裴樂才發現,鱗那對于人類而言過于優越的鼻子并沒有氣息,也就是說高挺的鼻子只是一個擺設。
但他卻很喜歡靠近自己,不管是溫度還是氣息。
漆黑的眼眸中倒影出裴樂的面容,相對于人魚而言,裴樂臉上的絨毛,黑眼圈,紅血色等在完美的參照物下顯得一覽無遺。
而鱗癡迷的動作卻看起更像是長相稍遜的那位。
我以后會提前告知污染。
人魚對裴樂說道。
他似乎明白了這對于眼前的人類而言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
裴樂沒有怪他,因為對方不是人類,甚至是被人類傷害過的異形,被稱作怪物的存在,不恨人類已經算不錯了。
為什么要恨鱗似乎有些不理解。
裴樂微微怔了一下。
你之前被他們傷害過,不是嗎
我之前和一個大海螺打架的時候,它咬掉了我半截尾巴,不過最后還是被我殺死了
人魚的尾鰭在水中拍打了幾下,似乎在得意的展現自己強大的武力。
聞言,裴樂有些啼笑皆非。
她突然意識到,對方的思維與人類不同,在他的眼中,好像沒有仇恨這回事,而是成王敗寇,弱肉強食。
仔細想象也很合理。
畢竟,作為獨居生物,他們先天就是海底的霸主,除了配偶也沒有其他的社會交往行為,自然也缺乏人類曲曲彎彎的復雜情緒。
回想到剛才見到的情景,裴樂的心情半是無力半慶幸。
至少,大部分的人都救下來了。
如果,如果昨天晚上她不管不顧地直接去a區逐戶逐家地通知會怎樣
裴樂心想大概會被警察帶進局子吧
沒有權力,她的話根本不會被人信服。
更別提季林那樣大權獨攬了。
裴樂想起在舊地球的時候,那個率先實現貢獻點制度基地的掌權人正好是季林的父親,不得不說,他們一家確實有政治的基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