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邈點頭“一路順風。”
他突然感到喉嚨一陣陣泛酸,那種苦澀上涌的感覺壓迫的他想哭。
她明明就坐在自己對面,不足一米的距離。可他覺得他們離得好遠好遠。
“伯母身體怎么樣”
大約知道這次可能是最后一次見面,姜邈保持客氣與他敘舊。
“挺好的,就是年紀大了,視力有些不太行。”
“賀仁西呢”
賀仁西是賀政南的妹妹,有先天性心臟病。十年前,她八歲。第一次心臟病發,在鬼門關走了一圈。
找不到可以做手術的醫生,甚至連床位都等不到。
最后這一切還是周屹川幫忙擺平的。
賀政南點頭“那次手術很成功,醫生說別做太劇烈的運動,后期多注意,一般不會有大問題。”
姜邈說,那就好。
外面不知何時開始下雨,沒有絲毫緩沖,或是循序漸進。
開始就是瓢潑一般急促。
姜邈看向窗外。
賀仁西的手術是她找周屹川幫的忙。
那天是父輩之間的聚會,他們提前離開,外頭在下雨,周屹川去找前臺要了傘。
那把黑傘拿過來,他說只剩下這一把了。
姜邈看了眼恢宏氣派的大廳,覺得有些離譜。
這樣大的酒店,居然只剩下一把雨傘。
但她沒多問,進了傘下,與他并肩。
這算是兩人為數不多的,如此親密的時候。
她比他矮上許多,肩碰不到他的肩。傘下的溫度在不斷升高,她的心臟似乎也變得有些雜亂無章。
她輕輕側頭,看他立在一人身前的那只手。握著傘柄,骨節分明,筋脈微顯。
少年時期的周屹川身上有一種非常干凈的氣息,光風霽月形容他再合適不過。
大約是離得太近,姜邈有些不適應,對他的抵觸摻雜了一點更為復雜的情緒。
“周屹川。”她喊他的名字,聲音不自覺地放輕放柔。
說出口后,她自己都嚇了一跳。
少年腳步緩頓,握著傘柄的手在不斷收緊。
她單是用這樣的語氣喊他的名字,竟引得一向冷靜自持的他身子微僵。
姜邈以為自己突然出聲嚇到他了,想著道個歉,抬頭時,卻見他不動聲色地朝另一側別開了臉。
她剛好看見,他逐漸泛紅的耳朵。
像是在炙熱中滾過一圈。
“周屹川。”她又喊了他一聲,這次帶著欲言又止的遲疑。
沉吟稍許,少年終于肯正眼看她。
剛才的一切仿佛都是錯覺,他又恢復至以往的從容冷靜。
“嗯”
她猶豫不決,最后還是開口“你可以幫我一個忙嗎”
他點頭“你說。”
“賀政南的妹妹生病了,心臟病,需要動手術,可是沒有床位,也找不到能夠動手術的醫生。我知道院長是你外公的學生,你肯定有辦法的。”
周屹川的眼神逐漸變得幽深,在她說出前個字時。
之后的話,每一個字都讓他眼底的深邃多加深一分。
仿佛刻刀,在他眼底深鑿,留下陰影。
握著傘柄的手,因為過于用力,指關節發出響聲。
他移開目光,看著蓄滿積水的地面,很淡的一聲低嗯。
床位很快就安排好了,特供病房,就連主治醫生也是國內最權威的心內科專家。
不然手術不可能那么順利。
可以說,賀仁西那條命,是周屹川救的。
和賀政南的那頓飯很快就吃完,姜邈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七點半。
外面的雨下的小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