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宋軍擺開架勢正面硬撼不是西夏的作戰風格,說實話,硬碰硬別說西夏軍隊,就算鼎盛時期的遼軍也不是對手。但他們有別的辦法對付重裝步兵,那就是拉長戰線,然后去斷宋軍的后勤。
這一招百試不爽,且無法規避。宋軍只要想進攻,就必須進入這種戰斗模式。原因和簡單,宋軍缺乏大規模騎兵部隊,機動能力明顯不足。把騎兵放到前面糧道就保不住,把騎兵全放在后面步兵又追不上夏軍,兩難。
“這次宋軍戰法與以往有明顯不同,不再冒失突進,從不距邊寨百里外。從各軍司統軍來報看,鄜延路宋軍最難應對,那種呼吸間萬箭齊發的巨弩射程極遠,其力可穿重甲。神勇軍司、祥佑軍司損失很大,士氣不振。但種鄂依舊只在橫山北側盤桓,既不乘勝追殺、也不過多退卻。另外董氈的吐蕃部族也在攻打仁多泉城,人數三萬有余,是不是要調西涼之兵增援?”
站在梁太后左邊的是個胖子,他是西夏樞密使都羅尾,也是西夏貴族里全力支持梁太后的一族,得到的回報就是和罔萌訛一起執掌兵權。
“保忠,你怎么看?”梁太后并不通兵事,聽了都羅尾的介紹不置可否,又把目光轉向了旁邊另一滿臉胡須的高個男人。
“董氈不足懼,他就像是狼群后面的狐貍,只想趁機吃兩口殘羹剩飯。且吐蕃兵將不善攻城,涼州無礙。要是董氈自不量力深入我境攻打涼州城,一旦久攻不下,甘肅軍司則可斷其歸路,與涼州軍一起南北夾攻,諒他們也不愿為大宋傾其所有。只是此次宋軍來勢洶洶,卻又不圖進取煞是怪異。”
見到太后看向了自己,高個男人上前半步行禮,也把自己的見解講了出來。他就是右廂朝順軍司都統軍仁多保忠,也是出身皇族的西夏黨項貴族。
和都羅尾一樣,他也選擇了支持太后一黨,得到的回報還算豐厚。別看都是都統軍,但右廂朝順軍司拱衛的是首都,地位和職權明顯和其它軍司的都統軍有區別。
“乙埋,你覺得宋軍這是要做什么?”兩位武將都沒判斷出宋軍的真實意圖,吐蕃兵也確實不值得太過重視,梁太后皺著眉把臉轉向了左側。這里只有一個人,她的親弟弟梁乙埋。
“臣以為宋軍此舉是在拖延時間,種鄂剛剛占據了橫山三州,正在加緊修筑寨堡,如果此時被我軍襲擾勢必會拖延許久。若是我軍都在忙于應付,宋朝就可征調民伕加緊修建,不出二三個月橫山就會牢牢被一連串寨堡鎖死,再想奪回難上加難。此計看似笨拙,實則聰明之極。”
梁乙埋是從另一個角度去分析戰局的,丟失了橫山地區對西夏的戰略態勢有著非常大的影響。如果宋軍從橫山出擊,利用大規模騎兵可以在兩三天內就抵達靜州、懷州一線,直接威脅興慶府。
除此之外,丟了橫山地區對西夏的資源和財政收入也是個大損失,這才是讓梁乙埋耿耿于懷的地方。
“太后,國相所言有理。宋人云集重兵于多路,唯有銀州和石州的種鄂攻擊力度最強,其它諸路似是敷衍了事。”聽到梁乙埋的見解,胖胖的都羅尾像是恍然大悟。
梁乙埋想什么他很清楚,橫山丟了確實難受,如果能說動太后趁機出重兵奪回,既滿足了國相的訴求,又解決了國家的麻煩。這種順水推舟的事兒,何樂而不為呢。
“保忠怎么看?”梁太后不愧是從十多歲就謀劃權利的女強人,并沒有因為梁乙埋是親弟弟、都羅尾是近臣而偏聽偏信。相比前兩位,仁多保忠對軍事更在行。
“臣也以為鄜延路和河東路才是宋軍主攻之地,但要想奪回石、銀二州恐是不易。宋人煞是狡猾,另外幾處也不得不防。”
仁多保忠并不完全認同梁乙埋的分析,如果宋人只是想鞏固橫山沒必要如此大動干戈,只要以重兵云集即可。
占據了橫山地利的夏軍都打不過種鄂的軍隊,難道說讓兵強馬壯的種鄂占據了險要之后,反倒能獲勝了?這不科學啊。但他也搞不清宋軍到底要做什么,沒必要去得罪國相,跟著一起附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