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按照本官的方式治理國家,會不會比現在更好?”
就像神宗皇帝逼自己一樣,洪濤也開始逼周一日了。這個問題出口她就只能有兩個選擇,要不跟隨要不反對。前者可以活命、后者必須死翹翹。
“……屬下斗膽,若是如前朝一般戰亂頻發,百姓恐怕還不如現在。”
周一日抿著嘴唇深吸了一口氣,有點向后者靠近的意思,回答完這個問題之后,看著遠處的木桿子直眼暈,仿佛它在向自己招手。
“本官若是想起兵造反也不用等到現在,更不會去和西夏人拼命。當初趁著大宋軍隊和西夏人對峙的機會,帶領新軍突然過蘭州直撲渭橋鎮,不到旬日即可抵達,沿途誰能擋得住?有了渭橋鎮和京兆府周圍的煤和鐵,瞬間西北各路自保都成問題,一口吃下秦鳳路和熙河路毫無問題。以此為基業不出三年,長江以北連同西夏就都要成本官的地盤,屆時是北上還是南下全憑一念之差。有生之年里,本官說不定也能登上寶座,而你們就是有功之臣,高官厚祿,光宗耀祖。”
周一日的回答讓洪濤有點意外,她居然還讀過史書,知道內亂一起民不聊生的道理,還有這么大膽子隱晦的勸自己不要干這種天怒人怨的事兒,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寫啊。
原本自己對她的評價就不低,以一個商人的女兒出任湟州知州,不管有沒有頭銜,二年多來都是實際管理者和政策的具體實施者,效果非常好,不溫不火的就把局面穩定了下來,為自己省了很多麻煩。
現在看來對她的評估還得重新做,這個站著比自己還要高那么一點點的女人不僅身高另類、氣質另類,思維模式也是古人中的另類。
“下屬不想光宗耀祖,只想跟隨大人去看一看官員由百姓選的日子。大人讓小女子為一州之長,小女子誠惶誠恐,試著當做百姓們可以把小女子選下來,結果發現很多事情變得簡單了,每日也不用費盡心思去琢磨大人是否喜歡,只需讓百姓滿意,大人就不會責怪。”
這次周一日沒再繼續緊張下去,因為已經緊張到頭了,物極必反。當濃濃的尿意消退時,她反倒覺得心情挺舒暢,說起事情來也沒那么多顧慮了,怎么想就怎么講,甚至有些眉飛色舞。
“……是聽蓮夫人講的?”反觀洪濤倒是有些默然,皺著眉直嘬牙花子。
怪不得古人常說君不密失其臣、臣不密失其身、幾事不密則成害,確實很有道理。禍從口出啊,自己就不該和蓮兒閑扯那么多。這要是讓皇城司的密探知道了,自己有幾顆腦袋也不夠神宗皇帝砍的。宋朝是不殺文人,但有個前提,就是別有謀逆之舉,否則文壇領袖也得砍而后快。這番言論好像離謀逆已經不遠了,只差實際行動。最可怕的是這番話自己不光和蓮兒說過,長公主、綠荷、紫菊、富姬、兒童團的第一批孩子也都聽過。當初為了哄她們玩,純粹是當故事講的,沒想到傳到周一日耳朵里卻沒當故事聽,認真了。
不過這倒也讓洪濤感到一絲安慰,至少在這些人里沒有皇帝和朝廷的密探,無意中幫自己排除了一些人的疑點,以后可以更相信她們了。
“也不全是,紫菊、王二、王六、王八、王十她們講得更多。屬下想向大人認罪,但要請大人先恕其他人才可。”
別看周一日表面上一本正經、剛正不阿,其實她的賊心眼一點不比王二和王十少,這一點也是洪濤之前沒太留意的。
她為了給蓮兒減壓,居然和自己玩起了法不責眾的戲碼,一口氣幾乎把所有青年團員都捎帶上,還要先討個免死金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