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厚是真能忍,即便覺出不對勁兒依舊閉門不出。按照他的計劃就是先忍三個月再說,涼州城拜王詵所賜城墻高大堅固不說,還遍布馬面敵樓,城內又有足夠的深井和糧食,真不用冒險突圍。
他坐得住有人坐不住,拓荒民、牧民們可忍不了那么長時間,眼看自家的田地荒蕪、牲畜減少,比用刀割他們的肉還疼。
西夏人在夜里的動向能瞞過涼州城內的守軍,卻瞞不住這些整日游蕩在周圍截殺西夏游騎的民兵。跑?那可不成,你們來俺家禍害一個夠想拍拍屁股就走,做夢吧!于是五千多服裝各異的民兵趕著二萬多西夏正規軍跑的場面出現了。
這支西夏軍隊剛剛接到主帥在甘州全軍覆沒的消息,還沒準備好撤退呢,又傳來了皇帝和太后戰死沙場、蘭州全軍潰敗的噩耗。
再一聽說解蘭州之圍的是王詵的新軍,并且很可能已經過了蘭州直撲涼州,哪兒還顧得上收拾家當,連夜溜出了大營。
結果后面還是來了追兵,到底是不是新軍誰還有心思去分辨,風聲鶴唳這個成語就是用在當下。現在比的就是誰的馬力好、誰的精神堅韌、誰能堅持不懈的跑下去。
王厚善守不假,但不意味著他膽子小,只是不善于把握進攻的節奏。當他聽說西夏人被民兵追的慌不擇路時,立刻帶著六千騎兵加入了追擊行動。不求能把西夏人留住,但必須把他們趕出甘涼路甚至大宋邊境,這也是他的份內之責。
洪濤抵達涼州的時候王厚帶著民兵正好德勝歸來,兩支隊伍在涼州以西不到十里的地方遭遇,要不是蔣二郎比較熟悉拓荒民的德性,換個人指揮前鋒團的話估計排槍就打過去了。
就算蔣二郎有所克制,也依舊差點發生火并。第一代拓荒民都熟悉新軍,但轉眼十多年過去了,他們大半也老了,沖在前面的全是十七八歲的第二代拓荒民。
新軍在他們腦海里只是個名號,根本不認識,也不知道害怕,上來就是一頓弩箭,攆著蔣二郎的新軍好一頓跑,差點把王大的主力沖散。
要說王大還是比蔣二郎底氣足,蔣二郎不敢開槍打拓荒民但她敢,只是吩咐盡量射馬別射人,這才止住了瘋狂追擊的馬隊。
等到王厚聞訊趕來,拓荒民這邊已經傷了三十多個,還摔死兩個。蔣二郎也沒全身而退,手下有四名新軍被弩箭射傷。
“老幾位別抽啦,都是自家孩子,打壞了回去還得背地里罵本王不是東西。趕緊把受傷的抬到軍中醫治,本王不會怪罪。”當洪濤聞訊敢到陣前時兩邊已經解除了誤會,正各自收斂傷員呢。
還有不少拓荒民揪著自家子侄掄圓了鞭子好一頓抽,大罵不肖子孫瞎了眼,沖撞誰不好非要誤傷新軍。
洪濤心里明白,他們就是罵給自己聽、打給自己看的。當年在甘涼路有一條鐵律,有冤情地方官府不管可以來安撫使衙門申訴,但不許攻擊新軍,否則不問青紅皂白,就算真的冤枉也得掛上木桿示眾。
現在他們的孩子傷了新軍士兵,拓荒民們怕自己翻臉不認人,寧可拿著鞭子把自家孩子抽個半死,也比掛到木桿上強百倍。
“下官失察沖撞了新軍,王爺恕罪!”拓荒民們安心了,王厚還得接著賠罪。這位涼王是出了名的對同僚下手狠,老百姓可以饒,他這個地方官保不齊就得背黑鍋。
“處道啊,你這里民風過于彪悍了,戰場上怎么能胡來,還需善加誘導才是。”這事兒洪濤誰也不打算怪,意外也。只是覺得人民勇于保護自己的財產是好事兒,但太過瘋狂也沒啥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