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惇的回答依舊那么斬釘截鐵,不帶絲毫感**彩。其實他在有些方面和洪濤異曲同工,都是喜歡算計的人,從不認為某種理論天生就是對的,一切全憑結果作準。
不管章惇和呂大防是否聯合,在這一陣上都輸定了,即便再去紫宸殿里據理力爭了一下午,結果依舊沒啥改變。
趙傭在這方面比洪濤強一些,他的脾氣比較好,修養也比較高,既不會說著說著就夾槍帶棒的擠兌人,也不容易因為煩躁就玩邪的。
踏踏實實的聽了幾位中樞大臣一頓高談闊論,然后禮送出宮,擺足了兼聽則明的虛心帝王形象,只是半個字也沒答應。
“唉,本王現在才知道父皇當年為何總是長吁短嘆,想做點事兒真難,想改變一些事兒更難。”
等幾位內朝議事的大臣全走了,趙傭臉上的忠厚微笑立馬就沒了,愁眉苦臉的活動著各個關節。這一下午坐的,全身都快銹住了,比在軍營中訓練還難受。
“官家又失言了……”殿中的人并沒全走光,還有兩個人在場。一位就是開封府尹王忠,還有一位則是布衣打扮的王二。
她做為總理府的總理不能入朝為官,所以無法參加朝堂議事。但到了內宮就是皇帝的第一謀士,只要皇帝樂意,什么機密會議都可以參加,哪怕是幾位宰相在場也一樣,在這里完全是皇帝說了算。
“……對對對,是朕、朕。二姐……總理,今日為何要做退讓,有本王……呸!朕和王忠聯手完全可以把分省制推行到川陜四路和福建路去。”
趙傭的性格比較穩重,那也是看和誰比,一旦完全放松,又會恢復到在軍營中的做派,腳都抬上了御書案,說話的時候也沒那么嚴謹了,一句話里出現了好幾處硬傷。
“回稟陛下,臣也想馬上就把全國官員都換掉,可是苦于手中無人,總不能隨便找個工匠或者新軍就去當地方官。治理地方不僅需要信心和想法,還得有實打實的本事。爹爹曾經說過,一個德道高尚的庸官,很可能比一個道德低下的能臣危害更大。先拿甘涼路做個試點,一方面可以向官員們展示改革的成效,一方面也能為爹爹爭取時間,選拔、培養更多合格的基層管理者。到時候還可以讓經驗不足的他們先去甘涼路實習幾個月,不要成為只會紙上談兵的庸官。”
別看王二入京不到三個月,在有些做派上比趙傭這個正牌皇帝還標準呢,進退有據、禮法講究,適應和學習能力極強。當然了,真要按照官員的禮法來要求她差得還是很遠。
“這要等到何年才可以看到效果?”趙傭確實有點像神宗皇帝,表面上看著很沉穩,其實內心是個急性子。說干什么就想馬上成功,多一天都不想等。
“陛下著的哪門子急,只要堅持下去,大宋這點地盤用不了五六年就全成特區了,到時候朝廷里這些礙眼的家伙不想辭官也得辭官。其實妨礙陛下的不是朝臣,而是遼國。爹爹說等他把禁軍訓練好,就讓大姐率領北伐,先把遼國占了,然后繼續向東到大海盡頭,再向北到終年冰封的北極,全都納入大宋版圖。到時候陛下就是全天下的皇帝了,那些地方也得安排官員管理,想一想就頭疼。”
王十二可沒有王二的城府,和皇帝說話還撇著嘴指手畫腳,一幅你不懂、你還嫩的德性,絲毫看不出太多的敬畏。
“哦,極東極北之地!朕也聽老師講過,快來說說那邊是何景色,騎快馬的話要走幾日?”
好在趙傭也不是個合格的皇帝,還沒習慣人人敬畏的感覺,對王十二的大不敬毫無反應,倒是對那些地名比較熱衷。當下從書案下面抽出一大卷地圖鋪開,招呼王十二和王二過去指點。
“陛下該用膳了……”眼見三個人從御書案聊到了地毯上,一邊的內官有點看不下去了,小聲的提醒時間。